凤眼
红罗男绿绡女大都喜欢繁华着眼,锦绣披肩,可这谁家的小娘子,偏喜枕在素墨的池里撩一种香甜。
哪里能不香呢,瞧那眼角水漾,眼梢芙蓉,捎带着侧畔水骨跟着嫩生生,叫寸心都万乐火热中。没有破颜,不见妖红,就是显显地将你心转惑,却又,情不争不哭,只唤得寻露草青。所以,叫人一低头,思尽这含情精神无尽头。
又怎会不甜?晓泉流下皆是琼瑶生,溶溶波水清澈澈本是特分明,却嫣然皆又漫传心。这俨俨然的桃儿初含,榴花房破,春宵与秋息都付殷勤帐,怕是说一声不甜,你也是入了花髓的蝶,再一眼,你便成了那狂蜂,愿藏进这一生的蜜窠。
乱纷纷的雌雄热闹还在三四五六更里厮哄,可她凤眼一瞥借天凉,便使得那所有的嚣叫都成宵小。可到底还是娇娇小娘子,月白风清知何夜,淡淡凉凉总问东风,她也懂这相思梦盈。到底也只是回眸只含半斛情,软语一声到故乡,那故乡有一位叫冤家的郎,为何还怯于峰前困顿,不快快得凑上前来做一回揣走这风情的偷儿?
蛾眉
身为俜伶小娘子,不信世上再有张敞,可这眉,到底还是为了那画眉的人儿未到而蹙得丝丝乱。轻淡胭脂秀红颜,浓露浅翠银盘脸儿,也堆叠那罗裙一抹,也腰如新柳身儿簇春,可就是啊,黄金丝缕揪得曳翠华,也没能成就一弯淡淡月牙似的巧蛾眉。
到底是被这静悄悄的豆蔻年头给拖沓得有些心烦,唇儿启,舌儿喃喃,我想我想啊,真想问一下梨花白红胜桃,那个冤家,他到底走到了哪一遭?他是高髻绾春风立的姿,还是蓝田玉的衫琅琅笑?他是不是停在了哪一处海棠前赏娇,还是正正看流莺飞上婵娟檐头?那个那个冤家,难道他就不知,这菱花镜里早端端的人儿占了半边,而另一半,除了他,哪个来填?
罢罢罢,还是抬不起风月的笔,这眉儿,沉檀轻注些儿个,常颦不怨的眼色暗钩挑,也便画成个似柳拂尘。那远山含黛的尽从伊,留待来人补。
只是,叫一声孽障你听真,这春过后我再待你一春,若你风靴不在堂前立,暖玉手还不来盗这蛾眉枕,我便我便,去去去,再不与你这般慢慢耍来惫懒的熬,莫不如田田荷叶披作衣,背倚花渚独占风流。
金莲
且看且看谁家小金莲,到底等来了那迟郎君。龙金点翠露作凤头,齐齐化作双玉钩。说风流,这世间还有哪处能有这般来头,菩提花径,婆娑小楼,谁还记得那些浅尘窄愁?
一没留神,不知何时,少年与红粉莲枝廊下笑相认,自此人间吻合人。倒是真真吻合了,瞧那双双携手走过邻家走过世道,嗅得江南嫩橘香,道听旁说只觉含了梅酸一般的齿软,怕是那清灯横塘都跟着春心动几般。到底是天赐风流,千秋裙底步步皆生并头莲。
郎有怜来奴有怯,再不似往日心底直呼那左一句“孽障”右一句“冤家”。所有光景消惆怅,时而似娇莺唤一声亲亲的名,唤过之后傍佳期。自此不怕行行复行行,一生赢得眼前人,余下皆是桃花事里桃花容色。
小金莲又叫解语花,解语就在,不问郎君可有旧约在远方,又是否情长魂魄永相随。只是倚郎肩和羞走,云薄时呵花贴鬓,月寒下热茶温酒,可春融艳艳,可大醉陶陶,不思行处,不忆去时,处处皆良宵。
最喜谑语戏萧郎,郎呀郎,到底你做了贼徒,这次窃,窃上连理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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