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呆在一间屋子里,就像一只冬天的蛇萎缩在自己的洞中,不言不语。区别在于:人可以走来走去,或者对着空气说话。而对于你呢,当然也会有更多的选择。你可以把手中的书丢弃,然后在某一个时刻再拾起,你可以丢弃一个个跳跃着的闪闪发光如鱼一般的字句,然后安坐沙发,在恍惚之间或烦躁或严肃,让时间敲打身心;如果实在不行,你当然还做些实事,比如清扫房屋,让屋子干净、明亮,闪烁雨水的一般光泽。
于是你觉得一个人的一天很容易打发,因为事实的确如此。在午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你打开窗帘,向天空看了一眼,你看到了一片被白云覆盖着的仍旧在蓝的天空,你觉得这是一个好日子,或者说:一个很美丽的午后。你觉得自己应该走走,你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即使为了那抹蓝,为了空气,为了呼吸,也为了轻轻拾缀脚印,然后让脚步轻盈、殷实。
你偷偷的笑了一下,为了窗外明朗的仍是秋的天空。你开始在柜子,床底或其它的一个任何地方寻找,寻找一本让你大概满意的书籍。顾城不错,还有戈麦,其它呢,已经足够了,你要知道,这样的出行并不适合阅读。不过呢,你还需要一张纸,一支笔,来为生活涂添色彩。于是你走出房门。
外面的风很大,带着秋意的风吹着这个世界,呼呼作响,你仔细听着,感觉这种声音像一只不断吐气泡的鱼。你不介意风,你甚至为风欣喜,你将外套拉了拉,迎风向前走去。
路那边,路那边,你对自己说着,于是你穿过马路。你来到一片荒凉的小树林,你已经多久没有在这树林里走过?或着只是坐着,倾听风的喧响与鸟的语言?那就在今天好好感受吧,感受着凉,感受着秋,感受着秋所带来的单薄与悲沧,也感受此时此刻你的心与这个世界的沉默。
你坐在一颗棕榈树下,让太阳从你的身后斜射过来,让棕榈树宽大的叶子遮挡阳光。一只秋蝉在你前方不远的桂花树上鸣叫,声音嘹亮而悠远,仿佛在这样的秋里,想尽自己最大努力,来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听着这样的声音,听着这只属于秋蝉的语言,你的嘴角露出微笑,你干脆站起身子,向这棵桂花树走去,你想看一看这只依旧在歌唱的蝉的样子,你只是透过树叶看到一片被云遮挡住的天空……
对着树梢,你摇了摇头,然后走回,重新坐在原先的位置。你拿出书籍,看了一会儿,倾听了一会儿蝉的鸣叫,等蝉叫累的时候,你又把目光放在书上。你想从这些书籍里找到些什么,看出些什么,你是否想从这些书籍里寻找生活本来的样子。
蝉又开始鸣叫,有一列货车从你身后的马路上飞驰而过;一只鸟雀,在空中旋转着,扑打着翅膀停落在那棵有蝉鸣的树上。你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静,几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于是你侧耳聆听。
你听到有虫子钻出泥土,使土地破裂的声响了么?而虫子呢,则歪着头,百无聊赖的看了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又低下头,使自己的身体重新沉入泥土中了,继续开始自己仿若还未醒的梦;你听到树的血液流淌时候的声音了么?就像午夜里一条轻轻流淌的河流,轻轻地,轻轻地逡巡在这静的世界里,如一根针突然坠入水面,颠起片片涟漪;还有那空气,那云,那云中隐藏着的雨的喧响,那鸟儿的翅膀掠过天空所带起的褶皱……
侧耳聆听的你,感觉到了什么?在风吹拂你的肌肤的时候,在太阳的光辉通过树梢零零洒洒的飘扬在你身体上的时候,在泥土散发涩味,小草渐向枯萎,那一片桂花树的叶子掉落,如垂垂老人一声不响的走向自己的目的地的时候,你还在倾听什么。
这是秋天,一个阳光温暖的日子,你在这样的一个午后独自漫步,或者躺在一片仍旧在绿的草丛里,倾听身体内部淡淡的喧哗,如倾听一口井,一段日子,一份笨拙的想象,一泓心灵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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