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雪夜听风 于 2013-11-27 15:42 编辑
广播里说,草原下雪了。
驱车在路上,打开收音机。寒冷里的山峦被笼罩在一派云雾迷茫之中,尽管视线不像往常天气好时那样的雄阔壮观,但是,凭借着经验,就知道山顶此时也一定是大雪覆盖。
在流转的四季间,我不知不觉已经在这片大地上来来往往快三十年了!
熟悉的山峦,熟悉的河流,熟悉的风雪,在三十年的浸淫之中早已深入了骨髓。就像病疼,尤其是这寒风过后,骨头里便会隐约泛起难以忍耐的痛楚。那是年轻时经常会因为工作的需要,卷起裤管直接将双腿浸泡于寒冷的冰雪水中的后果。不论是在夏天,还是秋天,这些从雪山上流来的雪水冰冷刺骨。
偶尔,也不完全是为工作,就是喜欢那清澈如玉的雪水,仗着年轻时的热情,跳入水中嘻戏,或者寻找着那些灵异的饱经日月精华孕育的石头。为这些奇异的石头间的图案甚至是天然生长的汉字而兴奋着。总之,年轻时是仿佛有着用不完的激情和体力的。
在骨髓的疼痛中,就听到了草原降雪的消息。
眼前仿佛立即就展现着雪中的草原。茫茫千里,雪铺天盖地般地袭来,从青藏高原深处和高处的天空,风吹起忽哨般尖厉的声音,恰如浪起时的大海,一波接一波,一浪接一浪地席卷而来。
在流转的四季间,我最喜欢的却是草原的冬天。
在万籁俱静之中,草原像男子汉般承受着漫长的沉寂。唯有耐心地等待,等待那第一株冒出地表的嫩绿,报道着草原的春天的降临。有时,我就在想,人生何尝未必不是如此。在更多的时候,就是耐心地等待。就像这广阔的草原,没有漫长冬季的储蓄,就没有春暖花开地绚丽与壮阔。
这是一种生长的力量,在四季的流转间,草原从白雪覆盖下的皑皑到绿海般的碧草连天,其间是经历了多少上苍的磨砺与恩赐!就像每天草原上的太阳,从远方的地平线上冉冉地升起,将自己炽烈地光芒慷慨而无私地洒在大地之上。然后,就是夜晚降临时,在有月亮的时候,一轮皎洁的明月照耀着无边无际的旷野,清淡的光芒里透着纯净的呼吸。
在冬天,转场的羊群牛群被圈养在栅栏内,早已储备贮藏的草料,为这些草原上的生灵们提供着冬天的饲料。在降雪时候,它们拥挤在一起,听任暴风骤雪的肆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们是草原上忠诚的象征。因为它们生死皆在草原,与牧人结下世代相依的生活生产方式。
在冬天,帐蓬顶上积着厚厚的雪,远远地看去,就像一朵朵盛开在草原之上的雪莲花般,燃烧着的牛粪为帐蓬内提供着热量,缕缕的青色烟雾从帐蓬顶的小烟筒内飘荡而出,瞬间就被旷野的寒风吹得四下飘散。这时,晨曦微露东方,枯萎的草尖间闪烁着霜白的光芒,早起的阿妈穿着厚实的氆氇,头上扎着酒红色的羊毛巾,正在佝偻着身子,在自己家的帐蓬前后忙碌。
在流转的四季间,我的青春、热血、激情全部献给了岁月,全部献给了青藏高原大地之上这片好山好水!
现在,我这副被岁月的风雪雨霜浸染得病魔肆虐的肉体,仍然在坚持和坚守着。
而岁月却给我巨大的回馈,那就是情感的付出,不会没有结果。因为对土地的热爱,使得个人能够在任何艰难困苦的时候,迅速找到力量和智慧的源泉。那是一笔人生十分难得的宝贵财富。
在流转的四季间,精神不再是漂泊似的无所适从和无所皈依。因为任何人,不管他是达官贵人,还是贫民百姓,心安,才是人生最终的追求。
而心安,则是在四季的流转间心性的磨砺,是许多的欲望与诱惑,取舍、抵制、挣扎之后,如同登山,只有抵达人生的山顶,才能明白什么人生的真实内容。在过眼云烟之中,找到真实的自己,真实的情感和真实的精神内涵。
在四季的流转间,心灵伴随着灵魂一道,不断丰富着生命的质感和品质,不断给生命注入我们对于世界、社会、现实的认识角度和方法,从而使个人在迷失的状态能够较快找到继续前行的动力和路径。
一生一世,在流转的四季间,我始终坚持了自己,在精神之域不断丰富拓展着生命的面积与体积。始终将良知良心放在选择的第一位,即使明天我突然离开人世,我能有底气说;这一生,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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