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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急急的大雨,这一晚的凉风,断然将盛夏截断。秋意从容地拥抱了北方。惬意的人们大多早早安睡,享受许久以来期盼的清静香甜梦境。我则拿上雨具,带着一种异样的心情,走出家门。
在天地之间,我要感受这秋风夜雨。
雨下得正酣,风刮得正紧,凉气一下侵入肌肤。
秋就此来了吗?耳听得雨的喧哗,其余却是静悄悄的,偶或滑过的汽车携着雨声,仿佛怕惊动了谁。
悄无声息地,我穿过一层又一层的雨,凉意更重了一些,仿佛提醒我,我正从夏走进秋。
我穿过一层又一层雨,一层一层的门,秋之门次第打开……
我生命季节里的第一场秋雨也是在这样的夜晚来临的吗?站在重重的雨之中,欲放眼望去,寻找答案,才发现,视野中的所有都是模糊和不确切的,而内心的感受,却像峭壁的岩石一样鲜明而坚硬。沧桑改变,早在生命深处塑造了万千气象,在你彷徨茫然四顾之时,那一种生命的刻痕,蓦然矗立起于灵魂的某处,拓开时空的纵深,撑展世事的寥廓,有字或无字,等待着凭吊,叩问,反思……
我当然是历经过秋风夜雨的了。
它荡涤过的往昔,那么清澄,回首暗淡的途中,像灯光一样明亮。这就是我今夜忍不住投向它的缘故吧?回味那涤荡的痛快,寻找光明,寻找指引……
我记得我曾经恐惧过这秋风夜雨大作的时刻,是的,一定恐惧过。而今,我却能坦然接受、悦然享受它了。
尽情呼吸沁人心脾的凉,大雨,在大风里飞,在舞,漫天飞舞,原来这样的美 - 这涤荡心灵的秋雨!
我在稀少行人的街上走……我在安静的园子里走……
行至牡丹亭,满园的叶子,雨声更是好听。忽然窜出几个少年,“叔叔”,“叔叔”,“叔叔” — 他们满是愕然的脸,转而调皮地向我笑着,又很快消失在远处的雨中了。少年们,以为只有他们才能在风雨中嬉戏,却不知一个中年人是在风雨中享受。
正如这一园的牡丹,早已过了华丽富贵的花期,枝叶也开始憔悴起来。可他们依然从容地与风雨唱和。它孕育过,盛开过,凋零有什么可怕?春雨滋润过,煦日照耀过,秋风秋雨也是自然的赐予啊!
雨打枝叶,幡然有声,听它们雨中私语,分明在告诉世人 — 别为我难过,只要时光有四季,请接受我的秋天;只要生命有四季,请等待,我还会绽放一个灿烂的春天!
“留得残菏听雨声”,芳华谢尽的菏塘,雍容地接纳秋风秋雨,由之谱写季节的乐章,这该是对生命的一种大崇敬!
这一场急急的大雨,这一晚的凉风,断然将这个盛夏截断了。然而四季的轮回,生命的消长,谁又能截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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