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水清木青 于 2013-6-16 18:36 编辑
时下，正是北方西瓜上市的时节。鲜红甘甜的瓜瓤，是消暑解渴的上品。路边巷口，那一个个瓜摊，一车车滚瓜溜圆的西瓜，是炎炎盛夏里一道亮丽的风景。常会使人在不经意间忆起往昔，那些与西瓜有关的趣事，也是一生难忘的美好回忆。
记忆里，小时候的西瓜很大，皮薄且脆，瓤起沙而甜，真如电影《小兵张嘎》里的台词说的那样“咬一口，甜掉牙。”西瓜，通常籽分黑.白两种，瓤有红.黄.白三色，数量最多的要数红瓤西瓜，最少见的是“三白”西瓜：白皮，白瓤，白籽。小时候常吃这种“三白”西瓜，但自七十年代后期迄今，我也从未再有口福享受过。那时街上卖西瓜的都是推着木轱轳独轮小推车，在车身靠近两根车把的地方各有一根长短一样的车腿，往路边一放，车腿与车轮三点稳稳地支撑住车体。车上平铺一块长方形的木板，权做案子，案子上摆放着两排巴掌大小的圆形草垫，切西瓜的刀有一尺来长，铮光瓦亮。卖西瓜的一般都是先挑瓜，左手托瓜，右手中指连续弹击瓜身，若是听起来“嘭嘭”的脆响，托瓜的手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振动，说明这瓜熟透了。于是连蒂带皮切下巴掌大一小块，用它在刀身上来回擦拭几下，然后将大西瓜拦腰切开，再根据瓜的大小把每一半西瓜均分成八份.十份.十二份不等；若是小西瓜，就不拦腰切，而是竖着切成两半，再均分成“橘子瓣”形的块状，待到把一块块西瓜摆放在一个个草垫上，拿纱布罩好了，便一边轻摇蒲扇，一边大声吆喝开来：“西瓜西瓜，红瓤起沙，好吃不贵，快来买呀。”
我从出生到四.五岁时，一直跟随父母在县粮食局院内居住。县粮食局就坐落在大运河闸口桥的西侧，出门就是东关大街，那时的东关大街是小城最为繁华的街道，闸口桥的东西两侧也因此成了摆摊儿卖货最为集中的地方。记忆里小时候的夏天很热，晚上更是热的人不愿在家里面呆着，许多人会选择手拿蒲扇到外面乘凉，因河道上有风，风中夹带着河水的凉意，那桥上，就成了乘凉者首选的地方。一到夜晚，桥两侧靠近栏杆的便道上满是人，或坐或站，惬意地聊着天，享受着夏夜里难得的凉爽。每次被妈妈牵着手溜弯儿乘凉，路过西瓜摊儿时，都会买西瓜给我吃。一块儿西瓜大概五分钱吧，妈妈交上钱，卖瓜人正欲伸手掀纱罩拿瓜，看见我踮着脚，脸贴纱罩，不停地转动着头在看西瓜，不由哈哈笑着说：“别看了，都一般大。”比了半天，也确实看不出哪块儿更大些，只好指着一块儿籽少沙多的说：“我要那块儿。”捧着诱人的西瓜，低头撅腚的蹲地上，先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生怕几下子就吃完。起沙的西瓜口感好，糖份多，汁液浓而甜，吃着吃着，不觉就变得狼吞虎咽起来，一直啃到“青州”。妈妈拿出手绢帮我擦去顺脖子流到肚子上的西瓜汁，问道：“要是肚子还能装的下，就再要一块儿？”我一边嘴里发出“唔晤”的声音，使劲儿往下咽着西瓜，一边忙不迭地连连点头。待到吃完第二块儿西瓜，小肚子已经鼓得老高，这才高高兴兴地离开西瓜摊儿。
在家里吃西瓜，通常都是爸爸来切。那时我们家有六口人，姥姥.爸爸妈妈.两个姐姐和我。大人们吃的慢，边吃边聊，往往吃上两块儿就不吃了，好让孩子们多吃点。我为了多吃，不是一口一口的咬着吃，而是一口下去，“咔咔咔”地从左咬到右，不及细嚼慢咽，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块儿瓜吃完了。一边吃一边用眼角乜着桌上的西瓜，一看剩下的西瓜不够一人一块儿了，便急忙拿过一块儿，咬一口再放下，然后重新拿起一块儿吃。等别人的西瓜吃完了，自己则拿起刚才咬过一口的那块儿，看着姐姐们气鼓鼓的样子，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我的小学五年，是在一个小镇的完全小学度过的。因为妈妈从城里调到区里任职，我便跟随妈妈一起来到这里读书，住在粮管所院里。周末的时候，遇到通讯员要去村里下通知，便常常用自行车带我一起下乡去玩。通讯员年青，人头也熟，若是夏秋两季，赶上瓜果熟了，我们便成了瓜园.果园的常客。那时的民风淳朴，叫声“大爷”问个好，再递上支烟，加之人家知道是公社的通讯员，自然是挑选熟好的瓜，或者引领我们到最好吃的果树前，任由我们自己采摘，我也因此增添了许多品尝瓜果梨桃的藉遇。有一种西瓜叫打（音）瓜，曾经给我留下深刻的记忆。打瓜的个头不大，跟足球大小差不多，瓜皮极脆，呈墨绿色，刀一切便会不规则地裂开。因此，吃打瓜时一般不用刀切，直接用手一锤，就能击打成若干小块儿。打瓜不起沙，瓤脆汁多，籽小且密，比普通西瓜里的籽多，供销社收购站的收购价格也比普通西瓜籽高很多，瓜农种打瓜，不是想卖瓜挣钱，而是为了卖打瓜籽挣钱。因此，打瓜在街面上是很难买得到的，要想吃打瓜就得去瓜园。打瓜卖的不贵，给钱就行，如若是熟人，还可以白吃。只要是进得瓜园，你大可以尽情的挑选来吃，一人一个竹编的小筐，吃出的籽就吐在里面，瓜可以管够，但就是不允许拿走，人家为的就是要留下那瓜籽。
乡村的夏夜，蚊虫特多。吃过晚饭，大人们就会不约而同的聚集到粮管所的洋灰场上。有的拿个马扎，有的拎着草苫子，也有的夹张凉席，沏一壶茉莉花茶，大家围坐在四周，一边轻摇蒲扇，一边品着香茗，天南地北的海阔天空起来。偶尔兴起，也会有人提意喝上几盅，于是，有的回屋拿酒，有的去买肴。在计划经济的六.七十年代，仓促间能买的到的也只有烧鸡.五香花生米，或者炒花生.水煮花生之类的东西了，若是运气好的话，还可以让食堂师傅加一盘煎金蝉。但大多数时间是大家凑份子吃西瓜，买两个二.三十斤重的大西瓜，先从井里打两桶水来泡瓜，利用井水的低温去掉瓜里的暑气，这样吃起来会更爽。吃到最后几块儿时，大人们便不好意思再伸手了，“爷们儿，加把劲儿，剩下的瓜就由你包圆儿了。”这时的我，早已由开始时的狼吞虎咽，变为小口慢吃，虽然腹部胀的跟小鼓似的，可还是肚饱眼馋。有的叔叔便开始逗我：“来，爷们儿，教你个招，你绕这洋灰场走上十圈，准能把剩下的西瓜吃下去。”于是，洋灰场上，多了个赤脚光背，一手拿一块儿西瓜，且走且吃，蹒跚而行的身影；大人堆里，流传着“走两圈，走两圈再吃”的笑料。
当时，住在粮管所里的小孩就我一人，赶上星期日或者放学以后，做完家庭作业，我喜欢跟大人们一起扎堆儿，听他们说南道北讲故事，操琴拉弦唱京戏。有时他们也会邀我下象棋，我那时下棋的水平在同龄的伙伴中算是高的，好多大人都不是我的对手，包括我爸爸在内，以至于常有陌生人来找粮管所的小孩下棋。每次摆好棋子，我都会声明自己的原则和对人的要求：“吃车不悔，将死重来。”一天，一位在区政府工作的叔叔来粮管所找朋友玩，恰好遇上我在场，便玩笑般的发出挑战：“爷们儿，敢不敢跟我杀一盘？你输了让我刮鼻子，我输了给你买西瓜吃。”结果是我赢了。“叔叔，你输了，买西瓜吧！”因为加上看棋的有好几个人，那位叔叔显然有点舍不得。周围的好事之“徒”便附耳“教唆”我，需得这般这般说，才能会有西瓜吃。果然，我按他们教的大声说完“叔叔，毛主席说，中国人讲话是算数的。”的话，那位叔叔一看周围的人一脸的坏笑，抑或是怕我童言无忌，讲出更难听的话来，忙不叠的连声答应“买买买”。吃着赢来的西瓜，有人故意问我：“敢不敢再跟输西瓜的叔叔赌一次？”我把吃了一半的西瓜往桌上一放，就跑去拿棋盘，那位输棋的叔叔一看我又当真了，嘴里说着“我可不敢再跟小爷们儿下了。”西瓜也不吃了，急忙抽身而去，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如今的西瓜,不只是在夏季才能品尝的到,错季节生长的海南西瓜,还有大篷种植的西瓜,使得人们一年四季都能吃到新鲜的西瓜.不知是因现在的瓜农极少使用豆饼.油渣或者农家肥,多改为施撒化肥,没有以前的瓤甜.起沙,还是因为现在的西瓜附带了都市的喧嚣,抑或是少了童真.淳朴与快乐,我还是念念不忘那起沙的西瓜,打瓜,三白西瓜那些与西瓜有关的场景,时常在梦里重现,令人感到温馨.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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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16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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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16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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