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草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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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楼主| 发表于 2023-5-3 08:50 | 显示全部楼层
半梦半醒 发表于 2023-5-2 21:52
再来扫描一下”三年自然灾害“下,石油人的”饥饿感“已达到了何种地步,也许,对于我们今天所提倡的”光盘 ...

嗯,半梦看得细,一方面是大的政策,另一方面是技术的升级,其实,我们石油单位的通信技术升级,是比较缓慢的,所以,从大的背景看,中石油起步的时侯,时常有肩拉背扛的记载,就是这个原因。
122#
 楼主| 发表于 2023-5-3 11:5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色书生 于 2023-5-3 20:36 编辑

《五》

经过了三年“自然灾害”,经过了“隆桂会战”,经过了川中矿务局的撤消建制,刘连生跟随秦文彩走南闯北,会战在哪里,他就把通信的战场摆在哪是,这是雷打不动的使命和责任。没有四川石油那一片天,哪有石油通信可以出走的地?这,是背靠大树好生长的依恋,更是叶子对根的拳拳情义。

如今,他又随石油大军,辗转到了威远的曹家山,他站在路口,在等一个人。这个人的履历,引起了他的好奇和注意。

这个人就是廖宣洲,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娃。从小,他就喜欢和小伙伴”打仗“,当满山跑的”娃儿山大王“,建功沙场,保家卫国,是那个时代很多男孩子的梦想。十八岁一满,”男儿要当兵,纵横走四方“,那一身绿军装,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全部。这不,每年春秋两季一招兵,第一个报名,总是他,争着抢着,一路飞奔,脚底下都在打旋旋。没想到,年年出师,年年名落孙山,原因呢,不是身高不够,就是政审差一点,直到1959年,他已经22岁了,才这么起起伏伏地闯进了军营。

好事多磨,好事就会在后头。有点“大器晚成”的廖宣洲,一进部队,就遇上了好彩头,那一年,他们这一群新兵蛋子,部队正缺通信兵,鬼使神差的,他这个农村娃,加入到了技术兵的行列。有时,一个好的起点,也许会决定一个人的命运走向。廖宣洲很珍惜这个天赐的机会。别人练十次正步,他练百次。别人上杆,挂踩板,做线缆把子,做到规范就行,他不,不但要规范,还是快,还要姿式优美,动作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别人组装电话,能拼装就行,他不,他私底下偷着“玩”,就像士兵爱枪一样,拆了装,装了拆,乐此不倦。他自己知道,他是农村娃,是呆鸟,呆鸟多飞几趟,一样可以“海阔任鱼跃。”

他有点像后来的“许三多”,要做“一个好人,一个好兵”呢。因为,他的上衣包包里,装着父母的叮咛,和一乡坝人的期望。三年之中,除了苦练,连梦里,都在做“引体向上”。功夫不负辛苦人。62年那年,本是告别军营的退伍季,一个春天的上午,部队的领导,告诉他了一个比春天更温暖的消息了,小廖,贺龙元帅要求我们,要大搞技术练兵,你是咱通信兵的一棵好苗子,现在,丁盛的54军有一个为期一年的通信培训,你要舍得一身剐,把技术学到家。去吧,等你学成归来,再传帮带,把咱们部队的通信技术,再上一个台阶,好好发扬光大。

到了54军,他的眼界进一步被打开了。军中像他这样“做一个好兵”的人,太多了,数不胜数。他虚心向他们请教,一点一点地抠操作中的不完美,学习更高级的”盲装电话“等通信手段,做到心手合一,不越规范。培训之余,他还缠着从战场上归来的老兵,讲54军130师跟印军的英勇作战,老是听不够,老是在心中起画面,如果我也在战场我也会在枪林弹雨,一边发报,一边传递一个个胜利的喜报,那得有多么的带劲。

回到老部队后,他并不张扬,只默默的把学到的本领,像春雨一样,散泼了出去,润了军中的通信阵地。他没想过回报,但回报像雨后的春笋,一个接一个。62年,他参加了全军在重庆的大比武,虽因临场太紧张,错失了名次,但,虽败犹荣,能上场参赛,这是他一生的荣誉。他连续三年当选“五好战士”,连续三年成为“技术能手”,没有平常的春风化雨,哪有桃李艳放春如许?

64年,他脱下军装穿油服,从40多个退伍军人中,脱颖而出,一人被留在石油局机关。1965年5月,石油部筹备会战指挥部,他一听是石油会战,要打大仗,激动得不行,小时侯就埋下的那枚理想,如今,壮丽成了一棵树,他要站在一线,成为会战的风景。
他如愿以偿,成了第一批上曹家山的参战人员。
……

《六》

路的尽头,并没有人影的出现,刘连生心里并不急,他心里还有一些思量,正在趁这个空档期,理一理,顺一顺,好开展下一步的通信工作。

引起刘连生深度思索的,是秦文彩跟他谈的关于红村会战的来龙去脉。从玉门油田入川到现实,七八年间,他已经和四川融合得了无痕迹了,听懂得川音,说得来蜀腔,历次的会战,也让他从一个向前的冲锋者,成长为知进退,懂布局的战役指挥者。时代对于每一个人都是一面镜子,你如何面对,都得自己每天去观照。

秦文彩的话,令他激动,第二次打响的四川会战,对于刘连生,对于川局的每一个石油人而言,都是战鼓在催,催人振奋。

“连生,咱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在1965年5月的杭州会议上,谈到了第三个”五年计划“,语调轻松,又带着几分严肃地说,在大西南光搞煤炭不行,还要搞点石油,搞点天然气。毛主席是伟大的战略家,他的做出指示后不久,中央书记处书记邓小平,又在一个全国的工交会议上明确指出,从战备的角度看,我们的石油和钢铁的形势都不好,特别是石油。大庆,东营虽然有油,但位置都处在一线。真正的三线地区油很少,小平接着说,你们石油部不在四川找出油气来,以往的工作都不算数。主抓工业的国务院副总理彭真,因为毛主席的批示,专门问询了康世恩康部长,并不无危机感地说,四川搞不到油是不行的,毛主席睡不好觉。你看,咱们的国家层面,对于再一次开展的四川大会战,寄与了多少希望,任务又是多么的紧迫。”

”当然,有些大的形势,你不一定清楚,我也只知一个大概,一般来说,不会超过这三个意思。一个是“是什么”,一个是“为什么”,再一个就是“怎么办”。连生,我就长话短说,是什么,毛主席的指示,邓总书记和彭真总理的讲话,说明这一次的会战,比川中会战的规格还要高,是重中之重。为什么?我也说不好,我只说我的想法,可能跟65年的三件大事有关。第一件事,可能与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抗美援越有关。第二件事,与海军有关的崇海海战有关。第三件事,与中苏关系恶化,“北极熊”已在我们北边陈兵百万有关。现在大家都在说“大三线建设”,以我的理解,是要留出战略纵深地带,一线不行,退居二线,三线是我们必须死守的底线。一旦擦枪走火,一二线不保,那么,我们川局将要推到最前线,现在,我们的油气田的这点油气当量,是不能支撑起这么宏大的任务的,这可能也毛主席他老人家睡不着觉的主要原因。”

”老伙计,任务重大,形势紧迫,怎么办,就交给了石油部,交给了咱们57师的老政委张文彬来打这一攻坚战。有过川中会战惨痛的经历,咱们的老政委,一出手就是大行家。既有战斗口号,“一切为了开气找油,一切为了七十亿!”,也有战役方针,“攻克八大技术,打开五朵金花。“。这口号提得多好,重点是开气,当然,顺带放鹰打兔子,也不是不可以。这也是符合四川盆地“贫油富气”的实是求是嘛。至于八大技术,五朵金花,一句话,技术是手段,得到金花才是目的。“

“当然,第二次四川大会战的地址,是张政委和黄凯书记,张忠良局长一再推敲,最后才慎重确定的。我们这一次主攻的构造,一是威远构造,二是泸州古隆起构造,两个构造中,威远构造又是更主攻的方向。老伙计,还记得几天前,我们从局机关五天之内,就搬到曹家坝的事,这,不仅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战略转移,也是”一切向前指挥“的具体落实。这就是我们现在在曹家坝安营扎寨的来龙去脉。”

“连生,你可能不知道吧,前不久在成都召开的二次会战领导小组会议上,咱们的”粮食书记“董金壁,就在会上放了一炮,这个老董啊,一点没变,一把冲锋枪在手,就敢一人突突,要得。老董说,这些年,我们找油找思想不明确,有问题,为了完成进尺,为了”放卫星“,为了”抢标杆“,为了任务而任务,根本不管出不出油这个现实问题,……老董一吐为快,说得急,大气武气的,简直就是在吼:我们成了’杀害‘油层的’土匪‘,成了 毁坏设备的’败家子‘,……咱们的老政委在来四川之前,余秋里将军曾语重心长地说,张文彬,回四川以后,请你转告黄凯和张忠良,大敌当前,用你们的时候到了。连生,你懂我的意思吗?大敌当前,你们现在是会战指挥部通信站(以下简称红村通信站),虽然机构名称在变,但使命没变,我只有四个字要求你们,必须务实。老伙计,你也要好好查一查,在你们通信站线上,有没有这样的风气?有,就要坚决刹住,此风不可涨,我的同志哥,否则是会摔大跟斗的。“

想到这里,刘连生格登了一下,喃喃在说,是啊,很有必要开一个会,自查一下咱们的战线上,有没有这股风?同时,也要在这个会上,大家群策群力,在会战之下,我们通信战线的发展方向,毕竟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啊。

暮色四合中,一道身影在奔跑,在向刘连生喊,”刘站长,我是廖宣洲,你的新兵,到曹家坝的班车,路上抛锚了,我来晚了,……“

刘连生望着奔向自己的那个人,精瘦,高挑,一身的朝气,奔跑中,风纪扣依然扣得严丝合缝,背上的背包,打得方方正正,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兵,刘连生从心里底喜欢。

”小廖,欢迎你,欢迎你。“两双军人的手,就这么紧紧地握在了的一起。


123#
 楼主| 发表于 2023-5-3 23: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色书生 于 2023-5-4 10:51 编辑

《七》

红村通信站的小会议窒,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言语的泡子(发言)翻天,倒也十分的活泼而闹热。仿佛是一条解冻的春天的河流,哗哗的,在从每个人的头上流过,有走出冬天的自由与舒畅。

”各位,今天这个会,没老没下,官兵一样,大家畅所欲言,感情为重,当面弄痛,这个会后,再有背后扯空龙门阵的,别怪我事先没打召呼。现在,咱们通信站的务实会,开始,谁第一个来?“刘连生开会,从来话不多,但,效果很好,一点就是一把火。

“一个人在水泥杆上读毛选,还可以说是工作学习两不误,一群人都这么搞,是不是有点那个了?还有更离谱的,帮我们打下手的那个民工老王,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书都拿反了,也在水泥杆上,读得憨涨劲,这算什么嘛?”有人发了第一炮,刘连生知道,这个会,有戏。

“有些个领导,官不大,僚却大,没到现场实地查看,就知道坐在中军帐,瞎指挥,以为自己是诸葛孔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知道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毛主席说的,毛主席那么伟大,还这么谦虚,我看啊,东家看西家,群众看领导,务实,领导得做个榜样。”

“我是参加过川中会战的。大的,咱说不好也不好说,但,会战期间,场面大,丢了,锈了,设备搬坏了等等,造成的无意识浪费,还少吧。现在,我们的线缆,是铜的,金贵,能为国家节约一分是一分。崽卖爷田不心疼嗦?特别是要管好手下的民工,手脚要干净,这都是全国人民的血汗钱啊。“

“还有,不要以为咱们的老乡,老实巴交,就好欺负,赔的水泥杆杆洞的钱,要一分不少地交给他们。老乡支援咱们石油厂,就像当年的淮海战场,‘最后一碗米送去做军粮,最后一尺布送去做军装,最后一件老棉袄盖在担架上,最后一个亲骨肉送去上战场。’,怎么,现在条件好了,这样的鱼水深情,就不讲了?”

”还有,咱们清理通信杆路时,要尽量做到不要踩到农民的麦子和蔬菜啊,咱们哪一个不是农民出身的?这可是老百姓活命的口粮啊。实在绕不开,也要好商好量,做好赔偿,不能腿一抬,转身就人吧。咱们石油工人,丢不起这个人!“

……

刘连生飞快地在一个小本本记着,心里难过又开心。难过的是,这样的会,好久没这么开了。开心的是,自己手下的兵,没有变,全都又活回来了。

看看大家务实得差不多了,刘连生合上了小本本,现在,他要点兵,想听听他看中的那个兵,墨水瓶中有几滴墨水?

”小廖,你是我们队伍的新鲜血液,你说,你是怎么务虚的 ?"

廖宣洲没想到自己也要过关,点名表态,有点面浅地说道:

“各位领导,各位师傅,我是刚来的小廖,刚从部队转业,不太会说话。我说一个情况,我部队有个老战友,也是搞通信的,跟我说了这样一个事,说隆昌气矿那边,在建巴渝线,他们的通信杆路,就是随着油建一起建的,管道通向哪里,通信线路就通向哪里,这样可以省不少的精力和费用。现在,听说威成线也在建,咱们是不是可以也这么搞?”

刘连生的眼睛顿时来了电,好小子,有高度嘛,“嗯,这个实,务得实在,是个好点子。还有呢?“

”我想,现在曹家坝正在大上基础建设,是不是可以把我们的通信预埋线缆,布放到领导集中的点,这样,更有利于通信的信息保障。“

”嗯,这个好,这样我们就占领了山头,处于有利地位。“

”我听说,这次会战,规模很大,级别很高,我听一些参加过上次会战的老人说,领导对会战的电话会和广场大会,要求都很高,这一次,是不是需要专人来负责,专人来管理,有人撑头,到时就不会乱。“

”嗯,细节决定成败,关乎着我们通信站的形象,这个建议,很好。“

……

会后,刘连生给廖宣洲下了“军令状”:

“小廖,红村指挥部以及住宿区的线缆布放,电话安装,由你专人负责。指挥部领导的电话会议,广场的广播大会,由你专人负责。任务看似简单,其实复杂而繁重,还不得有一点闪失与差错,你有信心完成吗?”

“站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一个标准的军礼,是军人的承诺和保证。

这多像当年的我啊,刘连生有些恍忽,眼眶湿润了。

说点题外话吧。从红村建设开始,一个以红村为中心,以明线载波为传输主体,依托输气处输气管线,一个向着远方生长的石油通信网,已经初具规模。1965至1967年,完成了威远指挥部至成都管理局的主干载波建设,全长149公里杆路。1965年至1975年,在受文化大革命冲击下,依然建成了威远至大州驿的输气管道通信线路。1965年开始,先后沟通至威远县邮电局、自贡、泸州、广安、厚坝、越溪、川心店、遂宁等二级指挥部的载波支线。1965年开始,边远井站的通信,由红村通信站派出电台执守人员,无间断地保持着电波联系。我们可以自信地抬起头,在这次宏大的川油会战背后,我们的石油通信人,一直在踩着月光和影子,一直在朝着有光的地方,不屈地在行走。

这是我们的使命,这是我们的天性,只有行走在石油的山水间,我们才能找到自己。
124#
 楼主| 发表于 2023-5-4 11: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色书生 于 2023-5-4 20:28 编辑

《八》

廖宣洲曾亲口说过,我不是英雄。红村的会战期间,有千千万万个如廖宣洲一样的人,在英雄的会战中,见证了从平凡到不平凡的向光生长,随着“开气找油”的石油洪流,奔赴大野和荒山,把自己锤炼成了一朵朵青铜的花朵,他们,都成了英雄。

英雄是什么呢?在战争年代,是不惧生死的一次次冲锋。在和平年代,是一次次放下“小我”,在个人的修炼中,最后站在路口,立地成了佛。
英雄也是寻常的人。我们试图通过廖宣洲的日常,去发现“钢铁是怎样炼成了?”的秘密,真的,不是我们没有抬头望天,只是,当这些采访的文字,徐徐展开时,原来,太阳是这么的温暖,这么的热。

“1965年秋天以后,一些‘贵客’就陆续来到了红村。我记得清楚,最先来的是邓小平。
邓总书记是上午九点多来的。那天,我正好在威基井故障电话故障。我脚踩脚扣爬在一根电线杆上,正准备用电话单机听信号,一下子,就看到臭水河边来了十多辆汽车,我知道肯定是大领导来了。
我连忙两手抱住电线杆,‘哧溜”一声梭了下来,解了脚扣,规规矩矩站得笔直。我记得,视察的人群中,还有李富春,薄一波,李井泉,程子华和我们的总指挥张文彬。大家那天都很兴奋,’巴巴掌‘拍得山响,还不停地欢呼。那天,邓小平他们,参观了机房,看了’放喷‘,检察了’地宫‘。啥子是’地宫‘?可不是皇帝放棺材的地方,是“备战备荒为人民”挖了一个地下室,防止阶级敌人搞破坏,门口还有民兵放哨站岗。
邓小平最后高兴地说,好得很,你们要快点把威远和泸州的气打出来,有了天然气作保障,就能更好地建设社会主义,建设大三线,我们就不怕’美帝‘和’苏修‘来和我们打仗了!乖乖,’美帝‘和’苏修‘龟儿子敢来,我第一个端起枪,冲出去。“

”邓小平走了没多久,彭大将军就来了。视察之前,住在自贡的一个宾馆里,是我们的秦文彩副局长接过来的。我记过清楚,那天彭大将军穿的是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在威2井转了一圈,他还直夸井站值班工人的生产记录,字写得好,很工整。他没说过多的话,来得默默,走得悄悄。你知道吗?我当过兵,还在丁盛的54军呆过,战场上的规矩,我懂,首长话越是少,越是要打大仗。当时我就想,只要老部队一召唤,我就打起铺盖卷,到前线去,绝不拉稀摆带。“

”没错,是1965年2月,山那边的桃花还没开,我记得清楚,中央书记处的彭真来咱们会战指挥所了。他看着漫山遍野的’干打垒‘,不停地表扬,这种石头房子,冬暖夏凉快,好得很啊!还在那边那幢石头房子,合影留了念。临走时,彭真再三叮咛张文彬,四川石油会战要在大庆的基础上有发展,搞出新大庆,搞出新经验,到时我来帮你们推广。彭真走后的第二天,指挥部就在千人大礼堂开了会,会上张文彬激动地说,三线建设搞不好,毛主席他老人家睡不好觉。我们大家要尽心尽力,搞好三线建设。我们少睡觉,让毛主席多睡觉,睡好觉。让毛主席觉都睡不好,这不是要打仗,是啥子?“

”两个月后,也就是四月间吧,贺老总也来了。他戴一副墨镜,八字胡平整浓黑,拄着拐杖,比我们在《解放军画报》上看到的,还要威风八面。贺老总也到威2井,看到井场工人,虽然条件艰苦,但精神面貌很饱满,感动地说,在你们这里,我又看到了大庆人,看到了大庆精神。看到漫山遍野的’干打垒‘,老总情不自禁地说,你们这里很像当年的延安。延安是窑洞,这里是石头房子。这些石头房子建在这里,敌人的大炮都打不垮。贺老总是多大的首长啊,首长都说打不垮,不摆了,要打仗是板上钉钉的事,把自己手上的通信工作做好,才对得起部队和党的培养。“

“再跟你们摆摆誓师动员大会的情况吧。每摆一次,我想觉得就跟发生在昨天一样。我记得那一天是红村有史以来场面最大也是最激情的日子。那一天,曹家山到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人喊马叫,鞭炮放得震天响。那天,来现场开会的,没有一万,也有九千,再加上各分会专场的人员,得有六七万吧。当时,我们的刘连生站长给我下达的任务,是负责会场的广播系统和音响设备。高音喇叭架在了礼堂前的几棵柏树上,总机到分会场,总机到各个分会场也调好了,到了真正开会时,我反而没什么事,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主席台边边上,一边照看扩音器,一边看热闹。
我大约记得,最先是进场的,是钻采队,由四个壮小伙,像抬滑杆一样抬了一幅很大的标语,上面写着,‘凿空地球,降龙伏虎’,之后,井下作业的队伍入场,字写得很大,是‘看透底层,擒龙驯虎’,基建大队,好像写的是‘为气虎油龙开道’,科研队伍,写的是‘向三个裂缝进军’……先进场,是咱们四川管理局的人马,然后才是东北,玉门和新疆来的支援部队。
队伍通过主席台时,每个人都能看到‘四川石油会战指挥部誓师比武大会’的横幅,两边的标语写的是,‘苦战恶战六六年,勇于实践奋向前’‘一切为了七十亿,一切为了大油田’。这个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我和机关放电影的‘董电影’和‘马电影’的杰作。是用排笔写在纸上的,别针别在红布,费了老大的力,才挂上去的。
当时,战区有八大标兵,因傅文凯出差了,只有七大标兵。人人披红戴花,乘坐五辆敞篷车入场,整个会议立即沸腾了起来。高音喇叭适时放起了《听话要听党的话》的歌。喇叭里一唱”戴花要戴大红花,骑马要骑千里马,唱歌要唱跃进歌,听话要听党的话。“,整个会场都跟着合唱。你想,一万人马啊,那是多大的阵仗。标兵们在广场绕场转了一圈,停在了主席台前。我们的总指挥和副总指挥,张文彬啊,黄凯啊,张忠良啊,秦文彩啊,纷纷走下主席台,为他们打开车门,把标兵们请上主席台。这是多大的荣誉啊。
”张文彬在主席台作动员令,他说,各级指挥员,战斗员,同志们,今天 ,你们已经整装待发,即将出征。伟大而神圣的时刻开了,在此,我谨代表会战指挥部党委向各路队伍发布誓师战斗动员命令。
张文彬一声令下,‘泸州气矿’‘到!’‘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有!有!有!’三声回答,唤起人们大战的血性和斗志,军令如山,我感觉我又回到了部队,我也在冲锋上阵。之后,是隆昌气矿,川中矿区,石油沟矿区,基建指挥部,井下作业指挥部……军令下达,儿郎欢庆。不擒油龙,羞见韩信。哈哈,这文绉绉的话,是红村通信站‘周宣传’激动时整出来的,怎样?好不好?”

“压轴戏在最后头。张忠良副总指挥刚一宣布,打擂比赛开始,回音还在打旋旋,台下等待发言的战区代表,像屁股下安了弹簧一样,‘嗖’的一下,就往我负责坐议音响的那方,打涌堂地挤了过来。那天,大庆代表是远方来的客,他们最先上台发言,报工作目标。之后,哈哈,场面就有点失控了,大家都要急着要表决心,表姿态,话筒被这个抢过去,又被那个抢过来,话筒都弄坏了好几个。领导们在主席台上,看得心花怒放,要的,正是这股你追我忙的拼劲。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吗?这要是在部队,是在争‘尖刀排’,争‘敢死队’,这是咱们当兵的荣誉啊。“

”红村大会战,如果没有文化大革命,没有这个通知那个运动,70亿的目标,有可能早就实现了。后来,就是70年吧,随着‘局革委会’搬迁到成都,红村通信站也遗憾地解散了,只留了一个通信组,在孤独地坚持阵地。通信线路和设备,全部移交给了输气管理处通信队。所有的无线电台,入库封存。大部队出发之前,刘连生曾劝过我,跟他一起回局机关。可是,我已经深深爱上了这片土地。我曾经在这里战斗过啊,这里是我的阵地,我要守在这里,直到大部队又重新回来。”

“至于红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我知道的情况,是邓小平命名。还记得吧,邓小平最早来曹家山,在考察威远气田的空隙,指着会战指挥部的山头,对张文彬说,以后,你们这个地方就叫红村吧。这有点像石油沟气矿,地方上的称那个地方叫安澜,石油内部呢,称那个地方叫烟坡,至于这里面有没有国家机密和军事上的考虑,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

天佑红村,因为有廖宣洲的存在,我们,才有可能把历史的碎片,小心翼翼地修复了出来,虽然还有残缺,还有叹息,但,我们又可以骄傲地说,沿着这条或深或浅的路回去,原来,路的拐弯处,那些沸腾的岁月,那些创业的人,并没有随风而逝,一切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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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5-4 20:30 | 显示全部楼层
半梦半醒 发表于 2023-5-4 17:23
《乌合之众》_360百科
《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是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创作的社会心理学著作 ...

这个是?半梦,我没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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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5-4 22:48 | 显示全部楼层
《九》

弹指一挥间,56年易过,时间的节点,已运行到2021年,咱们的“小廖”,如今已成了“廖老”,他还守护在他的阵地红村,用一种别人无法完成的倔犟,将倔犟上升到了一个令人仰止的高度,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只有两个字,红村。

红村成了他的另一个“爱人”,生死相伴,不离不弃。56年的坚守,已经84岁的廖宣洲,仍站在曹家山的记忆,成了那个走不出故事的人。因为爱与忠诚,让他与红村早已融为一体,成了另一个故事,成了红村还活着的见证。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下看你。”是啊,面对历史如风般走过,我们都没有沉默在风中,你站在那里,在读不倦的红村,成了红村的风景,而现在,我们坐在你的对面,在听你的讲述,读你一生的经历,难道,不是一道还在继续的风景?因为啊,历史是灯,历史是火,历史的灯火,生生不息,我们,是掌灯人,更是举火者,这是你的使命,这也是我们的责任。

2021年7月20日,信通中心报道组,一行四人,重回红村,重访廖宣洲,一篇《曹家山上通信兵》的人物新闻,发发在《中国石油报》,51网等纸媒与网站上,现在,将全文一字不落地呈现如下,因为,这是信通人一惯的质朴态度,更是在向一个通信老兵深深敬礼。

威远石油会战56周年之际,7月20日,中国石油西南油气田信通中心报道组回访红村。四川威远曹家山上,绿阴蔽日、犬吠蝉鸣,“我自己养的三箱蜂产的,地道天然。”廖宣洲忙碌着为我们冲泡蜂蜜水,84岁的耄耋老人,脸上有沧桑,言语多和蔼,热情接待每一个到“红村”来的客人。

1965年到1969年的红村,是当年威远四川石油大会战的指挥机关和四川石油局机关所在地,2012年被公布为四川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红村石油会战旧址”。

廖宣洲至今坚守山上56年,成为红村的“活化石”。

《火红战斗的“红村”》

在工业学大庆的精神指引下,1965年夏石油部组织艰苦卓绝的威远石油大会战,副部长张文彬坐镇指挥。会战队伍来自四川、华北、玉门等油田。小小的山村,一下子涌进了几千人。大家拿起钢钎、二锤、锄头,破石头、平场地、搭工棚,威远当地人也帮着烧石灰、修筑简易公路、建房挖沟。大家炸开岩石,就地取材,烧出石灰代替水泥,用片石代砖砌石墙,将干打垒建在光秃秃的乱石岗上。“一些陡坡,大型机械上不去,大家用肩扛用手推,像蚂蚁搬家把设备推上去,建筑材料也靠手工传递上去,不分昼夜加班加点,争取早日建成。”“最先修好的山脚几十栋房子,所有的房子修好后立即住人,一个18平方米的房间,至少可以住16个人。”参与过会战的廖宣洲,回忆起热火朝天的会战场景仍历历在目。

会战引起了前所未有的关注。1966年,“指挥部”这个地方有了自己正式的名字——红村。后来人们习惯把“四川石油会战指挥部”直接叫“红村”。再后来修订村名时,杨柳村更命为红村村,并延续至今。

此后,威远境内还修建了四川石油威远机械修理厂、化工厂、脱硫厂等,新场镇的农民也用上了电、气、自来水等。当时,新场镇是该县人气最旺、经济最活、生活最宽裕的镇。

《最本色的通信兵》

廖宣洲来自通信兵,火红的熔炉锻造了他的思想品质和顽强意志。

通信技术要求高、迭代快,按当时部队的传统,老兵带新兵,廖宣洲感觉三年学不“饱”。恰逢贺龙要求部队大搞技术练兵,1962年他争取到丁盛的54军培训一年,包括散装材料盲组话机等,参加重庆大比武,获得了增长本领的机会。始终立志做最好的兵,廖宣洲连续三年当选“五好战士”,连续三年成为“技术能手”。

1964年复转后,凭其突出的履历,当年40多个复转兵,就廖宣洲一人被留在石油局机关。1965年5月,筹备会战指挥部,他获选成为第一批上曹家山的参战人员。

最初没有任何的生活依托条件,建设者每天从十多公里外的越溪镇,到山上开展劳动。大家干劲十足、热火朝天,建设成效一日三变。“每天在工地,都有很大变化,房子噌噌噌就立起来了。三天不在现场,你都会迷路。”廖宣洲感叹那样大的基建规模,3、4个月就建成了。

战争或会战,通信保障必须是第一位。作为机务班长,修好一栋房子,电话立即部署就位。房子潮湿,石墙和屋顶都还滴着露珠,设备容易受潮,出现嘈杂、串音,安装、烘烤、换机,忙得不亦乐乎。从越溪往返,没有作息时间概念,每天忙17、18个小时。那时电话常出故障,一会儿山脚、一会儿山坡。“人忙起来,就像上了发条,不知道在山上跑了多少趟。那时候,领导交办工作,只给任务和完成时间,其他就靠自己发挥能动性,所以说,王进喜的创造条件也要上,真是那个时代的写照。”廖宣洲对此深有感触。


红村建好后,山坡上是密密麻麻的房子,满山锦旗和标语,到了晚上,整个山村灯火辉煌。最有挑战性的是每天晚上7:30的电话会。廖宣洲的记忆道:“晚上指挥部开电话会议,我必须提前和各汇接点预约,包括北京总部、云贵、西北各油田,还有邯郸水泥厂,保证畅通,一直待到深夜。这个会议室服务员是不能进的,我还要客串服务员,端茶送水,电话会结束后还要打扫卫生、维护设备。”

《话筒都被抢坏了》

不仅要做好通讯保障,大型会议通信,也是廖宣洲的本职工作。让廖宣洲铭记一生的,是“石油大会战”高潮万人誓师大会的场景。

参加1965年万人誓师大会的,有从大庆、玉门、青海、华北等全国各油田调集来的钻井、测井、试油、机修、供应、医疗队伍。一时找不到能容纳这么多人的地方,就在山脚的右面平整了一个近5000平方米的临时广场,搭建了讲台。说是万人大会,实际有7000多人,其中有刚从部队退伍的2000余人。这么多人参会,没法找那么多凳子,只有像解放军那样列队成长方块,席地而坐。

据廖宣洲回忆,大会先由魏光荣、王芝顺等全国石油系统的8名劳模披戴大红花,骑上8匹高头大马,在锣鼓和鞭炮声中绕场一周,然后与领导一起坐在主席台上。大会由会战指挥张文彬讲话,然后进行宣誓。来自各矿区、各工地的口号声此起彼伏,振臂呼喊出“恶战恶战再恶战,一定拿下大油田!”“头可断,血可流,不完成开气找油任务死不休!”“要死死在钻台上,埋就埋在井场边!”“苦战恶战六六年,一切为了保会战!一切为了70亿,一切为了找油田!”等激动人心的口号。

复转军人代表铿锵有力的发言,如火柴点燃鞭炮,噼哩啪啦炸开了,来自各油田的队长们争相抢话筒表决心。大家接二连三上台争着发言,廖宣洲以身相护也无济于事,差点和队长们“打架”。因为人太多,话筒被抢坏了好几只。

“会战氛围下的高强度、快节奏,根本停不下来。” 1966年底,威远构造探明储量达400亿立方米,找到了中国第一个陆上整装大气田——威远气田。

《死也不离开的地方》

会战结束后,技术突出的廖宣洲,因工作需要被隆昌气矿想办法留下来,任强电班长。井队电机修理、电话维护,指名点姓要他去,常常是别人啃不动的硬骨头,他到了现场,车子刚调好头,他就把电话就修好了。

退休后,闲不住,他又被返聘回去,不管是单位还是社区,一个电话,随叫随到。“被需要,是种很大的满足。”廖宣洲脸上漾起笑意。

到上世纪80年代,威远气田产量开始下滑,慢慢淡出人们视线,红村也慢慢走向衰败,变成人烟稀少的野村。2003年,红村遭到人为破坏,《中国石油报》曾经报道:那年夏天……一排排见证红村艰苦创业的干打垒房子被夷为平地,一周之后彻底消失。

作为一个退休老头,他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他想,这么一个地方,不可能就这样完了吧,早晚还得要有人守护。于是,当年上万人的队伍中,他成为唯一留下的人。

会战旧址成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后,企业投资兴建了工业遗址,一切不过物是人非。早年的工友和在这里长大的红村二代、三代回来故地重游,很多人都流泪了。当年生活、恋爱、结婚、生子的地方,从卫生所、大礼堂,到电影院、舞厅,都不在了。只有坐在廖宣洲家门口的破椅子上,聊聊当年。他一直住着的老房子,当年门牌编号814,在地势高处,是指挥部的电台室,他把厨房修在外面,怕破坏了建筑风貌。

当了一辈子的通信兵,还要守在工位上,成为一道永不消逝的电波。

作为有六个子女的老人,孩子们也多次接他下山生活,他不习惯,总是和老伴又回到山上。去年老伴走了后,只有三只狗、几只鸡,以及当年他和战友们栽种的香樟树,还在陪伴着他。他告诉我们,“我16岁就离家,对老家淡了,一辈子在红村,这里就是家,死了也埋在这里!”

廖宣洲正在代言红村。“红村没有消亡,还有红村的人守在这里。”

你打马从红村的阵地经过,是归客?还是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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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5-5 00:0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色书生 于 2023-5-5 15:07 编辑

《十》
当然还会有声音,向红村,向廖宣洲这样的石油前辈,表达他们的老实抒情和心灵叩问。

2022年5月20日,一个520的日子,一个巧合的冥冥安排,一篇《梅子黄时雨》的文字,上了《中国石油报》。一看标题,一种古典文代的意味,扑面而来,一看文章作者,是西南油气田的彭烟霏,一个文字诡道的布局者,果然,文字的背后,处处都有文字烟雨背后的“陷井”。表面上看,这是一篇口述历史《我的红村》侧面的闲篇,但字里行间,闲笔不闲,都在每一个玄机的关口,埋着时间的“地雷”,正在等着阅读者,去踩,去和他一起“呼天抢地”,让你在不知不觉之中,被代入到他精心打造的文字天地里。你看他写三次汛期,写桃花汛,写麦黄水,写锋面水,这是“灰蛇千里”的写法,为之后的川中会战,隆桂会战以及红村会战,在行云布水。你看他写与廖宣洲聊农事,话题不显山不显水,就把三年自然灾害,收入了囊下。你看他写绿皮火军,三线建设大的宏大背景,穿过时间的隧道,向我们滚滚而来。这些历史背景的交待,并没按传统手法,一招一式比划出来,而是大开大合,云卷云舒地在“剑走偏锋”。看得出来,他要从钻塔,铝盔,红工衣的浅层意境中,突破而去,在红村这个荒芜的阵地,树起一面旗子,不是如画的杏花春雨中,只有渔樵互答,人软歌糥,还有,会战渐逝,英雄老去。以美景来画苍凉,这正如在如流的人群中,孤独才那么的真实,异曲同工,高古而又不离泥土,着实要得。

文章的最后,彭烟霏写道:

“廖宣洲问我:“你们啥时候回来?”发现大场面,建设大气田,是几代川油人的梦想,也影响着探区的老百姓。我笑而不答。我相信,四川油气田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2019年8月,西南油气田举行不忘初心报告会,导演边薇薇把已经82岁的廖宣洲请到现场。廖宣洲穿着老式会战服,在蜀南气矿党群科熊晓奔的搀扶下走向舞台,颤抖着说:“我是廖宣洲,在红村已经等了你们43年,你们啥时候回来?”

“刷!”音乐轰鸣,灯光雪亮。一群穿红工装的舞者跃上舞台。背景墙上,钻机轰鸣,管道伸向远方,国家级页岩气示范区长宁—威远区块如火如荼。那是久违的大场面,演绎着石油人的记忆与乡愁、炊烟与故乡。它告诉当年所有的会战人,我们一直在你身边,从未走远。”

是啊,廖宣洲那么震荡地一问,你们啥时回来,廖老,我们一直在路上,从未走远,从未离开。

2022年9月2日,一篇《以威远会战  打开石油意境》,以威远为切入点,也上了《中国石油报》。作者是信通中心的一线运维人员邓渝,他当时在川东北的宣汉南坝跑井场,在工程车上,读到《曹家山上通信兵》之后,心里仿佛被什么狠狠地击打了一下。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重大的内容震撼了他,还是遥远的会战人,在隔着时空呼唤他?总之,回到运维驻地后,他就开始在键盘上不断地敲,有点疯,有点狂,有点疯狂。

威远会战,只是红村会战的另一个称呼,像廖宣洲这样的石油战士,在当时的石油战线上,其实,还有很多很多。比如说,他的高伯伯,就是石油沟气矿的一个守望者。他从南充招工进了烟坡气矿后,就没有离开烟坡一步。从一个青沟子后生,一直到白发苍苍,工作于斯,结婚于斯,退休于斯,最后,落土于斯,高伯伯也是另一个”廖宣洲“,只是,在我们的视野还没有打望到他时,他已经消失在了风中。
他要为这一群为了心爱的石油,付出了一切的会战人,大声地唱,大声地歌,他不想拘泥于情节,人物,事件,过往。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哪一朵,不是你,我亲亲的石油父辈?

有情好文字,无泪不成歌。他的歌,是如此唱出来:

(一)

我要,低下高贵的头,在气田的上空,做一颗土得掉渣的油星子。我要,沿着地质不凡的隧道,曲曲折折,膝行回去,在侏罗纪的最底层,把自己还原成一股天然气。

我知道,我是不出世的王,由来已久。那时,人与猿还没有揖别;那时,石头才刚刚被打磨成石器;那时,每一个西南的古隆起,都是我出生的王庭,都是我灵与肉的居所。只是啊,一万年的黑夜,周而复始,孤独而寂寞。我在万米之下的熔浆旁,寻不到重见天日的出口。

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我听到那扇被时光魔咒了的门,传来一阵苍凉的叩击,像亿万年的相思,终于有了颤抖的回声:“大风起兮云飞扬,石油滚滚兮入梦乡,安得男儿兮走四方?”

夹皮沟,泥巴路,大野苍苍,解放的汽车,金贵的物资,向着曹家山的高地,急急云集。封锁,威胁,核弹的阴云,贫油的帽子,西方的麻雀,叽叽喳喳,一派阴言冷语:吓,那一只石油鸿雁,能高飞入云里?

小小的威远,成了全世界眼光的重地。会战的天,有时清,有时明,有时清明。老有威远的夜雨,在说那些闪亮的日子:红旗,标语,插遍曹家山;向阳的干打垒,如雨后春笋;信仰,在冬天也挽起袖子;广场上,一万人马,鞭炮,锣鼓,宣誓的号子;石油的英雄,手扶钻机,正在对准井口……

戴花要戴大红花,骑马要骑千里马。是时候了,请把我遗弃在石上的王冠,轻轻地放在我的头上。因为啊,我一出发,就是一部沉重的创业史。

“贫油不是难堪日,钻井方为大问题。”罗马钻机,金刚钻头,黄皮鞋,油工衣,从战火烽烟到茫茫油路,从石油师到钻井队,钢枪换刹把,军装换油服,阵地在变啊,痴心不绝。

向前,向前,向前!我听到,威远的红村指挥部,电波划破冻土,捷报在传:昨夜酣战威远北,已报生擒威2井。等等,等等,再等等。我看见,伟人的手还在曹家山,指点着石油的山山水水;每一个手势,都气度不凡。更有啊,钻塔如诗,工衣成云。一代代石油儿女,从平凡中来,到伟大中去。铁打的井场,哪一寸土,没有零落的月光和泪水?

站在这条滚烫的油路上,气流卷起千层浪,把我高高举起:我是王啊。

我在怀念李白的名句:“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石油的大雅,后继者是谁?

(二)

恰威远会战,57年。伟人叮咛,犹在耳前,激情认证,仍是不变的“三老四严”。

我醒了。在共和国呼唤我的时候,我没躺在功劳簿上沾沾自喜,而是俯下身去,不断在打开自己。我知道,每一次的打开,都是一次净化。我更没忘记,在走向万家炉火前,那出发时的话语:要在管道的那一头,点成光,燃成明,燃烧成光明的自己。

春风又绿曹家山,红村青青如昔,我仿佛还能听到,石油人家的房子里,石油婆姨幸福的哭泣,和石油汉子悲壮的欢喜。他们混杂在一起,那就是你和我,我们走在路上的历史。山丹丹花开啊红艳艳,我为我心爱的石油,怒放到这个样子!

我承认,在我之前,有些动物,已经化成了水;有些植物,已经化成了烟。我拒绝溶化,拒绝超然。我,要做石油永不服输的油气体。

你看,我卧倒成龙,纵横成蛟,一吞一吐,就是几百个亿。

你看,我自流成田,蜿蜒成井,管道森严,翻山越岭。人民的需要,让我的气息,充沛无比。

所以,我要随秋天最后的钻声,喷薄而出。所以,我要从困我身、拘我形的地下瀛台,逃离而去。因为啊,威远气生烟。那是,多美的人间。

只有在斯时,我的境界,才和石油的境界,史诗般地融合在了一起。石油的印象,才会苦难般一层层剥离。剥离的过程,就是打开一扇扇窗子。我看到了“当惊世界殊”,那一种我要的壮美。

我还在老实地抒情:气冲霄汉兮,平地起;飞扬跋扈兮,三千里。

我还在野性地歌咏:你问我要去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还有,2023年4月18日,《四川石油报》也发表了一篇题为《红村,一个老人的石油阵地》诗歌,作者是一名成化总厂的一线操作工,90后,自驾前往,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拜访了红村,拜访了廖宣洲,同样,被感动,被触发,写下了一个“90后”,对会战及会战人的思与想。红村苍苍,一代代的石油人,还会向走来,如江河水,不会停息。他深情地写道:


(一)

我的结束只是我的开始

或岁月沉陷 空出一方阵地

但很快 又被山菊花占据

或就在原地 遇火焚烧

与茅草一起 见证风过大野

日子 钻头般下沉

又钻杆般升起

生活 是一部失重的历史

石砖 成了猪圈的垫脚石

大梁 成了腊肉的负重体

老廖 你站在自家的炊烟下

一站就是58年

你是红村 红村就是你


(二)

我的开始就是我的结束

命中注定 1965年的春天

花开如雷

很多的故事从此开始

那一年 曹家山成了圣地

那一年 会战的人群中有你

一辆辆老解放 满载轰鸣的激情

四方云集

老廖说着 唱着 眼眶湿润

那些年啊 那些闪亮的日子

广场上 一万人马

鞭炮 锣鼓 彩旗 宣誓的号子

鸿雁向天 一飞几千里


(三)

所有的东风车 都绕道而行

红村像一具卧佛 不置可否

老廖的阵地 一波波在缩水

从山下到山上 每一块砖

都站着一个生死的战友

铁马 冰河 入梦的会战

黑白交错又无比清晰

向前 向前 向前

我是兵 我是石油的听风者

向前 向前 向前

红村指挥部 电波穿过冻土

昨夜酣战威远北

已报拿下威2井


(四)

我的结束就是我的开始

往事成泥

我来时 硝烟散去

老廖的妻已故

四只鸡 两条狗 鸡犬相闻

香樟树下 曹家山沉落

红村涌起

一代代石油人从红村出发

手捧泥土和种子

走向气田 走向打开的自己

故事 没有结束

故事 还在开始

老廖啊 你站在红村

一站 就是半个多世纪

站成了红村还在冲锋的背影


廖老,我只想轻轻地问,是幸有你来红村不孤独,还是幸有红村来你不孤独呢?我可以想象,你会拉长了耳朵,一脸的迷惑,在不停地问,什么啊,你说得好拗口?什么孤独啊。

我笑了。
此时,有风,正在穿越时空,此时,川中苍苍,红村茫茫,此时,长亭安静,叶子没有落下,那么,再见了红村,再见了廖老,下一次,我们再喝一壶老酒,话里再诉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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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5-9 15: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色书生 于 2023-5-9 17:26 编辑

《一》  我们有组织了

  (一)

  我们的进述,是从一句话开始的。我们事业壮大的源头,也是从这一句话开始的。这一句话,清晰而又简单地写着:

  “1958年,石油工业部组织川中石油会战,在川中矿务局设立通讯科,初步建立通信队伍。”

  这一句闪烁着历史风烟的话,如今,安静地陈列在《信通中心大事年表》中,它们,就像一枚有着坚硬外壳的语言果实,令我们着迷的同时,同时,又令我们无从下手。

  为何咱们启程的时间节点,会定格在1958年?为何故事的发生地,冥冥之中是川中?当时的那只通信队伍,人员及配置又是怎样的?他们的人生过往与工作场景,在那时是如何沸腾的?诸如此类的问题,都是我们必须解决的大问题。如果我们不探寻它,不刨根问底,那么,我们如何能走进那些燃烧岁月?如果我们不打开它,我们又怎么知道,这个果实的内部,到底隐藏了多少起程的艰辛和不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思想的本心如果没有找准,那么,现在,我们走向远方的脚步,会不会再度迷失在路上,找不到方向?

  只是啊,历史如大风般刮过,春去春来,65年的苍海桑田,吹走了人物,吹走了细节,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要还原那一段充满激情的岁月,这将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充满了未知,充满了历史的多情和无奈的双重属性。

  举目问天天无语,其实,对于任何一个历史的进述者来说,这样的状况,都是一个令人举步维艰的尴尬境地。进,推不开历史的门,退,问题在眨着挑战的眼睛,令人心有不甘,欲罢不能。

  这样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是古今第一流的史学家司马迁,也曾遇到过。

  在他的《史记.五帝本纪》这一开篇之作的篇末,他也曾发出了这样的深叹:“学者多称五帝,尚矣。然尚书独载尧以来;而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荐绅先生难言之。”太史公的意思是说,学者们很多人都在称述五帝,只是,五帝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即使是《尚书》,也只是记载了尧以来的史实;另外,各家叙说黄帝,文字粗疏而又不规范,就是士大夫这样的阶层,也很难把这史实说得清楚明白了。

  当然,司马迁的困惑,并不是个例,古人会遇到,今人又何尝不会遇到呢?

  2007年6月,以报告文学《部长与国家》,以描写原石油部部长余秋里等作品享誉文坛的著名作家何建明,出席重庆市委宣传部为其《国色重庆》举行的首发仪式及新闻发布会,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何建明百忙之中,抽空到了重庆江北的大庆村,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得知了老石油沟巴一井的史实,大喜,次日,遂欣然驱车前往。何建明踩着乡间泥泞的小路,就这么走进石油沟了,走近了巴1井。不断的按快门,不断的拜访附近的乡人,做细致的现场第一手资料。“石油沟真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有灵气”,走得气喘吁吁的何建明一边赞叹,一边惋惜,“唉,就是知道的人太少,作为在中国石油的母亲井,眼前的境况,实在有些凄凉啊。”

  2019年7月9日,重庆市巴南区文化遗产中心将“重庆市文物保护单位 .石油沟巴1井旧址”的石碑,立于巴1井外,巴1井正式成为重庆市文物保护单位。9月27日,在中国石油企业文化系列成果发布会上,西南油气田石油沟气田巴1井旧址正式入选中国石油首批工业文化遗产名录。

  虽然有作家何建明的“拜访”,虽然有树碑和载入名录的荣光,但,老实说,巴1井远远没有被真正被打开,现在,它只是静静地卧在巴南区烟坡的那方天地里,不置一语,“只眼对天”。

  常天尧,石油师老战士,1952年入川,历任钻工、副司钻、钻井队副队长、队长、钻井队政治指导员,是石油战线上著名的灭火英雄。1961年5月6日晚8点,常天尧所在的3213队刚钻进油层,桂31井就发生了井喷,原油喷出二十多米高,2号柴油机”呜哇“的一声怪叫,一团火球从排气管里喷吐而出,一瞬间,桂31井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危难之际,常天尧不改英雄本色,军人的天性,在内心深处强烈地呼唤着他:常天尧,你脱下军装,穿上了油服,你的血脉里,永远是一个兵,你必须保持冲锋,你的阵地就在那片火海里……

  大火扑灭了,常天尧倒下了,烧伤面积达到76%,他在绵阳专区二医院住院期间,巨大的疼痛袭来,这个铁打的汉子,执拗而顽强地与伤痛展开了搏斗,始终没吭过一声。常天尧的妻子袁秀友赶到绵阳医院来看他,一看自己的男人烧成这样,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这时的常天尧,却一反常态,反而轻言细语地安慰妻子:“莫哭,莫哭,我会好的,哭坏了身体还不是自己遭罪啊!”

  5月20日,这是常天尧生命的最后时刻。妻子袁秀友来到医院,伏在病床边,见自己的男人已经回天无力,不禁悲从中来,哭得感天动地,令所有前来送行的人,都泪水长流。

  袁秀友是英雄的妻子,一位平凡的女性,她是川南矿务局的一名总机班长,共产党员,是四川石油通信早期的奠基人之一,同样的,她的事迹,从此之后,再无蛛丝马迹。

  ……

  是啊,我们想捕住风和风吹过的痕迹,却万万没有想到,却捕到了一地的叹息与落寞,这,令我们始料不及。

  (二)

  我们开始在如烟的资料中,找寻我们所需要那些时间点和人物。只要通过这些时间点和人物,我们才可能开动时光机,回到那个时代的现场,去还原那个时代质朴的人心和纯洁的精气神。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让我们翻开《西南油气田通信与信息技术中心组织史资料》,其中有《组织机构设置及沿革》一章,这里面所记载的,可能有我们需要的那一缕光:

  “1958年石油部在川中组织石油会战,在南充川中矿务局设立通信科,刘连生任科长,对通信工作统一管理。培训100名电台报话员,分配到边远井队作无线电台报务工作。1959年12月,以南充川中矿务局为中心,建成了与东观、龙女、蓬莱等8个钻探大队的通信。通信人员由各大队办公室领导,线路维修人员由大队车间领导。利用地方长途电路沟通至成都、北京的通信。建设了明线通信200杆公里,设置使用15W短波电台40部。拥拥有通信职工300人。1960年,明线通信发展到300杆公里、短波电台50部,人工交换机9部500门,通信职工400人。1962年国民经济调整时,通信队伍精简,只保留了100名。”

  还好,有了这些资料,我们的有些问题,似乎有了一个比较苍白的答案,但,别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刘连生是何人?100名电台报话员,通信早期的这一队人马,第一批撒向四川油气田的通信种子,他们是如何照亮川油通信启程的路途的?他们的人生过往是怎样?有何人生激荡?当时的矿务局与基层大队,区队的通信联系,石油通信的真实状况是怎样?为何在1960年蓬勃发展的有利情况下,到1962年,人员却出现了精减,发展势头为何戛然而止,陷入了一个倒退的状态?

  随着我们探寻的不断深入,新的问题,层出不穷,此起彼伏,是好事,同时,又是难于翻越的险关,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关山难渡。看来,要回答摆在面前的问题,得转变观念,得痛苦地转身,从另一个侧面,去敲击着我们要的内容和真相。

  (三)

  《风起陇西》的作家马伯庸,以一种抽空了三国历史,再来构建与还原三国历史的手法,来写他独特的文字,那么,这个法子,是否可以值得我们借鉴一二呢?马伯庸有《三国演义》《三国志》等母本,可以供他在文字的沙盘上,辗转腾挪,自由出入,可惜的是,他还原出来的,没错,依然是历史小说。我们虽然也有资料和记录,但,我们要还原出来的,是活生生的事件和事件中活生生的人,因此,不是所有的他山之石,都可以拿来攻玉,寻找源头的问题,依然现实地摆在那里,令我们没法轻松地“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过来的知情人口中,我们隐隐得知,刘连生来自甘肃玉门,是光荣的石油师中的一员。对人极好,没有首长脾气,仅此而已。

  这样类似于无的“线报”,不但没有让我们大舒一口气,反而把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打成了死结。就像60和70年代,很多人叫国庆,叫文革,叫卫东,很多石油人的后代叫玉川一样,刘连生,似乎也被架空成了一个符号,我们没法解读的符号。偏偏这个人,从历史档案学挑剔的眼光,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他都称得上是不可多得的“范本”和“标本”。

  你看,1958年的川中会战,有他,时任川中矿务局通信科的科长。1965年,红村会战打响,有他,时任会战指挥部通讯站站长。1974年,石油战线上文革的冲击波逐渐减弱,他在,调至局革委会办事机构工作。1978年1月17日,四川石油管理局成立通讯总站,他在,任副站长。1979年底,局撤销了通信总站,成立局通信处,他在,任副处长。1983年通信处领导班子调整,他还在,任调研员。直到1984年年底(似退休),他才从石油通信的事业中渐渐淡出,消失在资料的记录中,不知所踪。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刘连生,高风亮洁,真有一代通信先贤的风范与气度。

  本来,刘连生是我们精心挑选的“主攻人物”,他,时间跨度大,接近30年,覆盖了石油通信起步的全部周期,他经历了石油会战,文革,改革开放等各个时期的重大时间窗口,是一个无须包装就能成为传奇的人,可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我们只能望着”刘连生“这个典型符号,一次次从我们探索的视线中,尖锐而有质量地划过,望名兴叹。

  那么,1958年,在莽苍苍的新中国大地,到底发生的什么呢?

  1958年,是第二个“五年计划”的开启之年,也是石油工业部(以下简称石油部)奋起直追的闯荡之年。

  1958年2月11日,毛主席亲自点将,“独臂将军”余秋里执掌石油部帅印,再度演绎传奇将军在石油工业的不凡传奇。

  1958年3月,在党的一次经济工作会议上,石油部与号称“钢铁元帅”冶金部打擂,喊出了“一吨钢铁一吨油”的豪情,壮怀激烈。

  1958年3月,女2井,充3井,蓬1井,这三口井在不到一周之内,相继出油,举国轰动,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石油暖春”,是所有石油人都值得铭记的“高光时刻”。

  1958年4月9至4月21日,石油战线著名的南充会议召开,余秋里在会上提出,要把支部建在基层队上,这是三湾精神“容光焕发”,注入石油战线的理论创新,意义宏大,影响深远。

  1958年5月,会议的东风传来,川中会战正式打响,决定首先布局20口关键井,拿下南充,龙女,蓬莱3个油田。一时之间,各兄弟石油单位闻风而动,向着川中云集而来。

  1958年6月,原“四川石油勘探局”改组为“四川石油管理局”,下设两个副局级单位,川中矿务局和川南矿务局。川中矿务局下辖南充,蓬莱,龙女等8个钻探大队和区队。

  1958年9月,川中矿务局由1302年骤境至15589人,钻机由11台增至68台。开钻的20关键井,勘探效果差强人意,川中会战的第一阶段,于当年11月结束。

  1958年11月,川中会战的第二阶段,再次打响,成立了川中会战指挥部。到1959年3,闻名石油战线的“川中会战”,在余秋里的一声令下,宣告结束。……

我们,没有“掉资料”学究脾气,我们也想通过生活的推理和合理的想象,来演绎出这个“刘连生”,但,所有的尝试,都现实地告诉我们,这样通过文学沙盘炮制出来的“刘连生”,毫无例外,只能存在于小说中,不是我们千呼万唤要的那一个。历史多情而无情,就像断臂的维纳斯,我们将她加上了断臂,无疑是一种痛苦的不适。这是对走过的历史的不礼貌。但,那一段一提起就沸腾的日子,又如《哈姆雷特》一般,让我们必须留下历史的背景,让一千个观众的眼中,就有一千个“刘连生”,所以,这个“刘连生”的重生和重新,也许,只能交给历史和岁月了。其实,这样也好,一次次的“思想取经”,永远走在真理的路上,“刘连生”是新的,我们也是新的。

风过川中,隐隐有战鼓声,战旗在飘,一队整装的队伍,正在向着1958年的黎明出发,请记住,我们现在已有了组织,我们是川中矿务局通信科手下响当当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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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5-9 17:27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差点在水泥杆上“睡着了”

   《一》

  1959年的春天,来得有点晚,大面积的春寒料峭,占据着这个春天的主题。

  康世恩烟一只接一只在抽。他想烧穿南充的黑夜,烧出一片火红的黎明来。只是,往事如旧电影,一幕一幕从心中划过,令他自己也停不下来,走不出自己布下的局。本来,宏大的川中会战,就是一盘大棋,一切都推进得大刀阔斧,天衣无缝,下的全是大气的“石油流”,为何到了终盘,却出现了大龙被杀,边角尽失,最终只能弃子认输呢?难道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气吞万里的结果,只是为了白衣过江,败走麦城吗?

  到底是哪里出了致命的疏忽和漏洞?他想了又想,不应该啊。

  烟屁股的火星,咬得康世恩的手指生生灼痛。他又点燃了一只烟,陷入了更加史诗级的思考。一个个思绪的镜头,在脑海中扑面而来。

  “我是和秦文彩一起坐飞机飞的克拉玛依。10月的克拉玛依现场会,是在一栋俄式建筑的中苏友谊馆中召开的。会议期间,我和余秋里余部长还有其它党组成员,听取了川局和川中局的工作汇报,我们简直惊呆了,我们布局的20口关键井,完成了19口井,只有6口井井喷过,而且产量简直就是在坐过山车。有的井,一天喷100吨,有的井,一天喷8升,而且还极不稳定。就连58年的那三口‘报喜井’,都他娘一个德性,没隔多久,干脆一滴油也不滴了。害得余秋里部长气得直骂,这是小娃儿尿尿,滴几滴就完了?“

  “克拉玛依会议,从58年的10月6号开始,到26号结束,开了整整20天。会议的初衷,是旨在要求川中会战取得重大突破,开一个让毛主席和全国人民都放心的促进会。没料到,开着开着,风向变了,火药味却越来越浓,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当然,会议的主题还是促进会,当然要批‘右倾保守’,要批‘走专家路线’,批评的矛头,不言而喻,指向了川局和川中局,指向了秦文彩他们的。”

  “当然,不是整人,是促进他们,走上思想的康庄大道。统一了思想之后,下一步,就是布置川中会战第二阶段,将如何高歌猛进?吓,没料到,就在快全票通过时,川中矿务局的总地质师李地质,哦,就是李德生,突然之间,横空插了一杠,说,在川中的地质情况还没摸清之前,不宜大动干戈,这样做,是蛮干,是盲动。这不是‘专家路线’在反击是什么?我一听就火了,指着他说,你再说一遍。这李地质,胆比姜维的还大,居然不慌不忙地说,我还是坚持地质情况弄清楚了,再大干也不迟……

  余部长抢过我的话,语调提了八度,问他,那你说,要等多久?李地质依然语速不温不火地说,这个我说不准,或许半年,也可能一年两年。余部长一听,真的是火了,猛地一拍桌子,大吼,扯淡。等你把资料收集齐了,人家钢铁大王都已经把英国美国赶超了,我们还干个鸟!你说要收集资料,你要什么资料?川中的石油都喷到天上去了,这就是最好的资料!亏你还是个总地质师呢!话说完,余部长狠狠瞪了李地质一眼,一字一字地说,你这是动摇军心!”

  “克拉玛会议就这么开完了。开得有文有武,又波澜曲折。回到川中后,我们加强了会战力度,组建了‘野战团’,目的只有一个,要向川中地台要油,要金娃娃。结果,川中的地质情况,真的是诡道,一次又一次的猛打猛攻,一共打了七八十口井,口口都是‘干眼眼’。事实摆在面前,雷都打不动,李地质他们所分析和坚持的,是正确的,川中油藏真的就属于裂缝性油藏,没有‘洞洞缝缝’。我还是不死心,又派专人去了华蓥西,给我搞点岩石标本回来,我还要最后确定一下,然后上报余部长。岩石标本摆在面前,很冷很硬很冷硬,再一次攻破了我的‘马其诺防线’,我悲从中来,天啊,这可是我和余部长联手的第一次大会战,难道,只能这么悲壮地收场吗?”

  一只2B铅笔,落在了地上,把他从思绪中惊醒过来。他用放大镜,再看了看岩石标本,再久久地盯着那张川中石油地质勘探图,仿佛,已进入了人图合一的另一个境界。忽然,“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他的脑子,被黎明前的一道光,击中,他哆嗦得不行,几乎要大叫起来。是啊,正面强攻不行,何不把部队拉出来,到外围甚至更远的地方,去打它一个“野猫子井”呢?

  他的这一“灵光乍泄”,真的是黎明前的一道曙光,下一个新的战场和阵地,就这么“道是无情却有情”地被打开了。冥冥之中,历史像一位苍桑的长者,它严肃而公正,又充满了慈悲和怜爱,大悲又大喜。

  《二》

      我们隐隐地打听到,那时的领导,都不兴呆在办公室里,一张报纸就一天,会战的烽烟,就在窗外,哪里让他们呆得住?

       当然也包括刘连生。

  他们搭矿区运输队的敞篷车,不到川中矿务局的各个井场,扎扎实实跑一圈,心底就慌,没有底。电台的保养,沿途杆线的巡查,通信人员的冷暖,不定期跑一跑,怎么行?川中多雨,去井场的稀泥巴路,车子打滑得吃不上力,一阵语言痛快后,人和车,只能惶惶相对,陷入一地的无奈中,进退不得。所以,很多时候,他们只能用解放鞋,用“脚踏车”去丈量大山深处的井场。

  这是他们从通信科建立起立起来就保持着的巡检习惯。会战这么大的一个场面,人和车都在高负荷地运转,运力吃紧,所以,他们“脚踏车”的使用频率越来越多,人越走越有精神。他们理解川中局领导们的难处,用脚就能解决,何必出则车,食则肉呢?运力这么紧张,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啊。

  人没车,就喜欢看车,欣赏车。

  他们见过各式各样的车,喷烟的柴油车,打喷涕的马车,手扶拖拉机,鸡公车,架子车,五花八门,他知道,它们都是支援会战的钻前民工团的宝贝。川中的老乡,热情,厚道,有时错过了打尖,老乡们会拉着他拽着他们,往家中扯,苞谷酒,老腊肉,酒满杯,肉大块大块,切得肥实,把他当金贵的稀客对待。有一次,他在一个老乡家,好客的农村大嫂,一个劲地招呼他,“石油厂的大哥,没什么好招待的,夹青椒儿吃啊,莫客气,进了门就是一家人。”他老实,硬是没动那碗回锅肉中的一块“嘎嘎”(肉),辣得汗水长流。回来后,他们还向“老川中”的人“报怨”,明明碗中有肉嘛,为什么要喊我夹海椒儿?“老川中”的人笑得不行,四川人文气,她喊你夹海椒儿,意思是喊你夹肉吃,看来,跑基层还没轻车熟路,民风民情,也是学问啊。

  他们也自带饭票,到井站的伙食团去打伙。他们没觉得是个什么官,不好这个,务实不务虚。他们跟各个井队的队长,大班,司钻,钻工,好到能穿一条裤子,还不分前档和后门。前线人员睛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他看在眼里,从心底里感到佩服,他们,不折不扣也是世上最可爱的人啊。当看见一口口“干眼眼”,像一个个填不平的伤口,闯入他们的视野时,更令他们触目心惊,难以平静,甚至还有一股子愤怒,老天爷,你这样,对得起谁啊?

  已是1959年3月了。会战还在进行,但,他们和其它的会战队伍,隐隐地听到了一个消息,余秋里部长,已在北京电报大楼组织召开的石油部电话会议上,沉重而悲壮地宣布:川中会战结束,各大油田支援的部队,撤出阵地,分批次地归还建制。

  一片不安的云,笼罩在川中通信科的上方。现在,川中矿务局通信的明线杆路,磁石总机,载波设备,电台,人员等等,早已森严壁垒,众志成城,大好局面,难道就这么结束了?人员怎么办?设备如何处置?会战结束后,是各人回各人的老部队,还是呆在川中原地待命?队伍散了,人心还能聚到一起吗?老天,我们的石油通信,起步怎么这难?

         好在,这样久雨苦闷的日子,随着局党委的一次会议精神,化解了人们阴郁的心情。川局的领导在会上说,川中会战结束了,兄弟部队撤出了战斗,是我们四川局上的时候了,康世恩康部长要求我们,把部队拉到隆盛,桂花一线,吃大肥肉去。现在,我命令,各单位,各部门,都必须保持好战斗状态,一声令下,都得给我雄纠纠地冲上去。

        这只跟随着石油大军一起出发的通信队伍,个个人的眼睛,都亮了。

  《三》

  果然,跳出了怪圈,转到外线,思路一变,石油人特别是川油人朝思暮想的石油,竟不可意议地在隆盛,桂花等构造,找到了工业级的石油流。“黄河之水天上来”,望着向天而喷的油流,为什么,我们的眼睛里,常有一滴油珠一滴血的热泪呢?

  川中苍苍,涪水茫茫。天道酬勤,石油吉祥。我们在翻看诸多的石油记录时,总能发现石油的精神谱系中,有的高贵如钻石,有的闪耀如星辰,我们的石油能成为共和国的血脉,没有妙笔生花,是名至实归,是舍我其谁。康世恩如此,余秋里也是如此。

  川中会战失败后,康世恩一力担下了失败之责,坦然承认秦文彩和李德生他们,“是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并在离开川中前,将再战隆桂的重任,坦荡地托付给了秦文彩。儒将之风,明月皎洁。

  在一次石油部矿厂级的高级会议上,余秋里当众承认,“是我批评错了”,并站在主席台上,凝重地向秦文彩和李德生敬了一个军礼,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将军本色,高山仰止。

  我们的石油事业,能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真理往往单纯而质朴,是一群群大写的人,放下了“小我”,何时何地,都把那找油找气的火种高高举起,同时,也举起了自己。

  “感谢你们四川,川中是‘教师爷’,教训了我们,使我们学乖了。”余秋里坦诚的话,也是经历了会战拷问过,秦文彩等人的群体共识。有一个党校的教授,曾经提出了这样一个历史问答,如果毛泽东同志在党的一大,就确立了党的领袖地位,是否中国革命就会少走弯路或不走弯路?共和国的春天,就会提前到来吗?党的成长,是否同孩子的成长一样,必须经历坎坷?真理是实验室培养出来的花朵,还是大地自然产生的果实?……

  历史当然不能假设,但,历史又是重新上路的碑石。好了,新的战场,隆桂会战正在朝着川局领导们设计的方向,务实地在推进着,原本可以顺风顺水,让川局走出死胡同,美美的享受一下胜利的炫晕,可是,另一种“炫晕”,又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涌来,打了所有石油人一个措手不及。

  饥饿的风吹过,面包的渴望,没有油水的肚皮,让万能的主,也长叹三声,上帝不是面包师,他也没有解决之道。从59年下半年就开始的“三年自然灾害”,席卷全国,同样,大风之下,我们的石油战线,也没能走出面有菜色,脚步打偏偏的饥饿之景。

  来看一看《石油师人—在四川油气田纪实》中提供的珍贵记录和历史扫描吧。

  “1959年下半年,职工口粮已开始减少,各类副食也明显短缺。到了1961年,即使是每月供给每个职工的1斤肉,半斤油也得不到保证。干部定量压减到每月19斤,营养严重不良。据不完全统计,1962年初,川中矿务局患水肿病达2428人,占职工总数的11.5%。”

  再来扫描一下“三年自然灾害”下,石油人的“饥饿感”达到了何种地步,也许,对于我们今天所提倡的光盘行动,应该是一种震动,一种历史严谨的回应。居安思危,兹事体大,真不可一日而废。

  镜头一:

  时任西充钻探大队副大队的杨型亮,石油师人,同几位主要技术负责人回到大队,已是深夜了。肚儿在咕咕地闹革命,有人实在熬不住了,“大队长,饿得实在厉害,弄点吃的吧!”。办公室外,瓜藤上的几个嫩南瓜,地里的几窝牛皮菜,加上一点豆油,就这么煮成了一锅,三下两下祭了肚皮。第二天,保卫科发现菜园子被别人“偷袭”了,不依教(不肯罢休),非要追查。还是杨型亮把保卫科长叫来,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肚皮,这事,才这么啼笑皆非地摆平了。

  杨型亮身体起来越差,体重从138斤锐减到100斤,腿肿得像苞谷粑,好多次,开生产会,他讲着讲着,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这天,充9井队长张玉发来看他,进门后,将一小袋豆子放在了床脚。

  “大队长,这个给你,饿了,好歹也能顶个事?”

  “不成不成,你拖家带口的,爱人和小孩吃啥?”

  “我爱人和小孩都回老家了。这20年豆子,是我老婆的粮票买的。没事没事。”

  与子同袍,岂曰无食?艰难时节下的那一袋豆子,就是一袋珍贵的金珠,令杨型亮的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镜头二:

  石油部的厂矿级高级干部会在北京召开。

  秦文彩拖着浮肿的双腿,在楼梯上艰难挪动。余秋里见此,大为震惊,“秦文彩,你咋搞成这个样子啰?……”

  秦文彩只得苦涩一笑,“大家都这样,国家有难处啊。”

  “不行,以后你每天同我一起吃饭!”余秋里心疼他的将,感叹不已,“局长都这样了,怎么带部队,怎么搞生产嘛?”

  这之后,余秋里把秦文彩找来,“四川那么多水,河沟里,堰塘内,那些鱼啊虾啊,为啥不可以组织职工业余时间,去摸,去捉呢?”

  “你们可以组织生产队种粮,组织打鱼队打鱼,打猎队打野物,实施生产自救啊!”

  听了余秋里的话,秦文彩的心活了。以前,这些想法他们都只能猫着,点子和措施都有,只是怕违犯政策,怕影响石油单位的面子,怕和地方不好相处,如今有将军支持,就可以放手干了。

  他巴不得马上就赶回四川去。

  镜头三:

  黄凯和秦文彩到隆盛检查工作。中午开饭,接待领导的“最高待遇”,也只是一人一碗红苕叶稀粥,一小碟咸菜。说是粥,两人在碗里打捞了半天,“汤中有米清可数”,不禁相视苦笑。

  下午开会。秦文彩问,“同志们,你们肚子饿不饿啊?”会场上清丝雅静,没一个人吭声。一个接一个的运动,让人说话行事,都稳重如泰山,不敢有一丝张扬。

  “说实话,现在大家都饿肚子,是不是?”秦文彩拍了拍腹部,“这地方是瘪的,干活就没力气,油就拿不到,拿啥支援国家建设!”

  他突然提高了嗓门,“现在不是讲政治挂帅吗?什么叫政治,吃饱肚子就是政治。我们要一方面要搞生产自救,一方面也要搞好会战,工作生活两不误。”

  话音刚落,台下巴掌拍得山响,面包啊,何其重的主题。

  ……

     这些情节,对于今天的我们,那么,在石油大背景下,我们的这一群石油通信人的情况又如何呢?我们,从一些“通信老人”中,也打听到了一些细节。

  “当时,通信科的领导们,面对饥饿如一碗“头刀菜”,就这么现实地摆在他们面前时,他们也感到无助,也没有招。

  他们爱手下的兵,特别是那100名长期驻扎在一线的话报员。按理说,话报员干的是前线的活,就应该享受前线的生活待遇,可是,编制上,他们又属于后勤人员,所以,领导们每次下基层,看见饿得不成人形的兵,他们都觉得理亏,想哭,想扇自己几个大耳光子。

  有一件事,当时好凶,现在想起来都后怕。我记得,前一次,线路维护人员周伍,脚打闪闪地上了杆路,在杆上还有说有笑的,没料到,一个恍惚,人就站在踩板上,安静地“睡着了”,下面跟他搭档的郑旺,还在跟周伍开玩笑,晚上少打铺盖,这事不能当饭吃。没料到,周伍这个话龙门阵特别多的人,根本没搭理他。还好有保险带,还好,这个郑旺,见势不对,反应灵光,否则,周伍真就这么睡过云,见“马克思”去了。这家伙,几天没沾一颗米,吃的全是苔根,红苕尖尖,野菜啊。

      就说通信线路的例行清障,我记得清楚,发生过好多次了,一路出去的七八个人,走着走着,就倒下了三四个,唉,那个年代,真是丧德,肚儿没有干的打底,哪有气力干重活吗?

      后来,好像是61年3月份左右吧,我们的通信队伍,也加入到生产自救的”开荒大军“,这是不是有点像当年的”南泥湾“,如果不自力更生,说句大实话,我们就真没活路了。对了,好像就在当年的7月份吧,四川局党召开了一次常委会议,在会上传达了石油部党组的会议精神,精简下放员工。很多的战友,响应党的号召,就这么离开了我们的队伍,那个时候的人,就是这么干净得没有渣渣。人员精简得厉害啊,川中通信科,就这么从原来的400名编制,锐减到了100名,虽然,我最后留下来,但,一个个的人离开,我也长歌当哭,痛如刀绞,常常会在无人的夜晚,向隅而泣,你知道吗?那个时候的人,特别重感情,这是战友的生死情。

  当然,我们也理解我们通信科的领导们。不说别的,每一次,被精简的人员,离开团体时,他们都要一次次握手,一次次拥抱,他们的眼泪,和我们一样,在那时,是那么的不值钱啊。每一次,人员选择离开,他们也是拖着发肿的双脚,送了一程又一程,叮嘱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次,有战友饿倒下了,他们也是省了自己嘴中的那一口,送去半个馒头,一把干胡豆,表达他们微薄的心意啊。现在的人,条件好了,觉得这些是天方夜谭,他们哪里知道,就是这么一口,可以救活一个人啊。”


  所以,很多年以后,参加过会战的老人员,聚会时他们都会会唱,“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 。路漫漫,雾茫茫 ,革命生涯常分手 ,一样分别两样情。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 ,当心夜半北风寒, 一路多保重!”


……

  在中国,三年的饥饿记忆,成为一代人终生的财富。在川中,在四川油气田,一群面有饥色的人,已跌跌倒倒,从生存的阴影中站了起来,从茅草棚,从干打垒,从农家的猪圈,从乡人的屋檐下,从四面方向,向着钻塔,向着井口会聚而来,“风萧萧兮易水寒”,这样的一只铁军,岂能被饥饿击倒,岂能放弃阵地,高卧不起?这样的一只石油部队,他们的队旗永远飘扬着四个字:风雨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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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5-9 18:2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我在红村安电话呢(一)

(一)

  经过了三年“自然灾害”,经过了人员精简,经过了“隆桂会战”,经过了川中矿务局的撤消建制,老规矩,会战在哪里,通信的战场摆在哪里,这是通信兵的使命和责任。如今,那只众川中出发的通信兵,现在,辗转到了威远的曹家山。一个人的出现,让我们可以近距离地打望红村,打望我们的通信人在那时的种种历程。

  这个人就是廖宣洲,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娃儿。从小,他就喜欢和小伙伴“打野仗”,当满山跑的“娃儿山大王”,建功沙场,保家卫国,是那个时代很多男孩子的梦想。

    十八岁一满,“男儿要当兵,纵横走四方”,那一身绿军装,是他十八年来朝思夜想的全部。这不,每年春秋两季一招兵,第一个报名,总是他,争着抢着,一路飞奔,脚底下都在打旋旋。没想到,年年出师,年年不利,原因呢,不是身高不够,就是政审差一点,直到1959年,他已经22岁了,才这么起起伏伏地闯进了军营。

  好事多磨,多磨一会,才会有幸福的滋味。

  有点“大器晚成”的廖宣洲,一进部队,就遇上了好彩头。那一年,他们这一群新兵蛋子,正好遇上部队差通信兵,他这个农村娃,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幸运地加入到了技术兵的行列。有时,一个好的起点,也许,真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走向。廖宣洲知道这个机会对于他有多重要:别人练十次正步,他练百次。别人上杆,练登高,做线缆把子,做到规范就行了,他不,不但要规范,还要快,还要姿式优美,动作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别人组装电话,能拼装就行了,他不,他私底下偷着“玩”,就像士兵爱枪一样,拆了装,装了拆,没完没了,乐此不疲。他知道,自己是农村娃,是呆鸟,呆鸟只有多飞几趟,才可以“海阔任鱼跃”。

  他有点像后来的“许三多”,要做“一个好人,一个好兵”呢。因为,他的上衣包包里,装着父母的叮咛,和一乡坝人的期望。三年之中,除了苦练,琢磨,甚至就是在梦里,他都在做“引体向上”。

  功夫不负辛苦人。

    62年那年,本是告别军营的退伍季,一个春天的上午,部队的领导,告诉他一个比春天更温暖的消息,小廖,贺龙元帅要求我们,要大搞技术练兵,你是咱们通信兵的一棵好苗子,现在,丁盛的54军有一个为期一年的通信培训,你要舍得一身剐,敢把状元拉下马,去吧,等你学成归来,再传帮带,好好地把咱们部队的通信技术,再提升提升,再上一个台阶。

  到了54军,他的眼界进一步被打开了。军中像他这样“做一个好兵”的人,太多了,数不胜数。他虚心向他们请教,一点一点地抠操作中的不完美,学习更高级的”盲装电话“等通信手段,他要求自己,要做到心手合一,不越规矩,能够在通信杆上跳芭蕾舞。

    培训之余,他还缠着从战场上归来的老兵,讲54军130师跟印军的英勇作战,老是听不够,老是在心中起画面:如果我当时也在战场,我也会在枪林弹雨,一边发报,一边传递一个个胜利的喜讯,那得有多么的带劲。

  回到老部队后,他并不张扬,只默默地把学到的本领,像春雨一样,散泼了出去,润了军中的通信阵地。他没想过回报,但回报像雨后的春笋,一个接一个。62年,他参加了全军在重庆的大比武,虽因临场太紧张,错失了名次,但,虽败犹荣,能在全军的大舞台,上场参赛,这是他一生的荣誉。他连续三年当选“五好战士”,连续三年成为“技术能手”,没有平常的春风化雨,哪有桃李艳放春如许?

  64年,他脱下军装穿油服,又从40多个退伍军人中,脱颖而出,一个人被留在了石油局。1965年5月,石油部筹备红村会战指挥部,他一听要打大仗,激动得不行,小时侯就埋下的那枚理想,如今,壮丽成了一棵树,他要出列,站成一颗向前的风景。

  他如愿以偿,成了第一批上曹家山的参战人员。

  ……

  《二》

  原来那一只从川中矿务出发的通信科,现在的组织叫红村通信站。川局的领导,传达了红村会战精神,所以,红村通信站,开了成立后的第一个务实会。

     红村的小会议窒,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什么都不缺。主席台上毛主席和朱老总的像,红绸子盖着的长桌子,一个可以调高矮的话筒,一排排长条凳子,整齐安放在下面,显得简洁而庄重。会前,领导就通知了,这个会是个务实的会,所以,会前,呼哥唤弟的,抽烟喝茶的,会场的气氛,倒比平时多了几分活泼而热闹,仿佛有一条解冻的河流,哗哗地,在从每个人的头上流过,冬天,冬天那是多么遥远的事。

  “各位,今天这个会,没老没少,没上没下,官兵一样,大家畅所欲言,感情为重,当面弄痛,这个会后,如果还有人在背后扯空龙门阵,别怪我事先没打召呼。现在,咱们通信站的务实会,正式开始,谁第一个来?”那个时侯,领导开会,从来话不多,都是干砣砣,但,效果非常好,一点就是一把火。

  “一个人在水泥杆上读毛选,还可以说是工作学习两不误,一群人都这么搞,是不是有点那个了?还有更离谱的,帮我们打下手的那个民工老王头,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书都拿反了,也在水泥杆上,读得憨涨劲,这算什么嘛?”有人发了第一炮,这个会,有戏。

  “有些个领导,官不大,僚却不小,没到现场实地查看,就知道坐在中军帐,瞎指挥,以为自己是诸葛孔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知道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毛主席说的,毛主席那么伟大,还这么谦虚,我看啊,东家看西家,群众看领导,务实嘛,领导得做个榜样。”

  “我是参加过川中会战的。大的,咱说不好也不好说,但,会战期间,场面大,丢的,锈的,设备搬坏的,造成了多大的浪费,大家心中都有数。现在,我们用的线缆,里面全是铜,金贵啊,如果不计算好,这里扔,那里甩,崽卖爷田不心疼嗦?特别是要管好手底下的民工,手脚要干净,这都是全国人民的血汗钱啊。“

  “还有,不要以为咱们的老乡,老实巴交,就好欺负,赔的水泥杆杆洞的钱,要一分不少地交给他们。老乡支援咱们石油厂,就像当年支援淮海战场一样,‘最后一碗米送去做军粮,最后一尺布送去做军装,最后一件老棉袄盖在担架上,最后一个亲骨肉送去上战场。’,怎么,现在是工人老大哥了,这样的鱼水深情,就不讲了?”

  ”还有,咱们清理通信杆路时,要尽量做到不要踩到老乡的麦子和蔬菜啊,咱们哪一个不是农民出身?这可是老百姓活命的口粮啊。实在躲不过,绕不开的,也要好商好量,做好理赔。别二大爷似的,腿一抬,屁股一甩,转身就走了,咱们石油工人,丢不起这个人。“

  ……

  领导们飞快地在一个小本本记着,心里难过又开心。难过的是,这样的会,好久没这么开了。开心的是,自己手下的兵,没有变,全都又活回来了。

  看看大家务实得差不多了,领导合上了小本本,现在,他要点兵,他想听听这个新来的兵,墨水瓶中到底有几颗纯蓝墨水?

  “小廖,你是我们队伍的新鲜血液,你来说说,你是怎么务实的 ?”

  廖宣洲没想到自己刚来,也要过关,也要表态,一阵忸怩后,有点面浅地说道:

  “各位领导,各位师傅,我是新来的小廖,刚从部队转业,不太会说话。我说一个情况,我有个老战友,也是搞通信的,跟我说了这样一个事,说隆昌气矿那边,在建巴渝线,他们的通信杆路,就是随着油建一起建的,管道通向哪里,通信线路就通向哪里,这样可以省不少的精力和费用呢。现在,听说威成线也在建,咱们是不是也可以这么搞?”

  领导的眼睛顿时来了电,好小子,有高度嘛,“嗯,这个实,务得实在,是个好点子。还有呢?”

  “我想,现在曹家山正在大搞基础建设,咱们是不是也可以派专人,和他们一起,提前把我们的通信线缆,预埋好,再布放到领导们集中的点,这样,以后安装电话,就不用现拉被复线,现立水泥杆,维护和保障,都能得到提高和保障。”

  “对,提前入场,抢占山头,这样我们就处于有利地位了。”

  “我听说,这次红村会战,规模大,级别高,超过了川中会战。我听一些老通信说,领导历来对会战的电话会和广场大会,要求非常高,这一次,肯定更严格,我们是不是需要派专人来负责,专人来打理,有人来撑头,到时就不会乱。”

  “嗯,这些细节,看似细微,其实至关重要,关乎着我们通信站的形象,这个建议,我当场表态,我采纳了。”

  ……

  会后,领导给廖宣洲下了“军令状”:

  “小廖,红村指挥部以及住宿区的线缆布放,电话安装,由你亲自负责。指挥部领导的电话会议,广场的广播大会,也由你亲自负责。任务看似简单,其实复杂而繁重,还不能有一点闪失与差错,你有信心完成吗?”

  “站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一个标准的军礼,就是军人无声的承诺和保证。

  说点题外话吧。

  从红村建设开始,一个以红村为中心,以明线载波为传输主体,依托输气处的输气管线,一个向着远方生长的石油通信网,已经初具规模。  

    1965至1967年,完成了威远指挥部至成都管理局的主干载波建设,全长149公里杆路。1965年至1975年,即使是在文化大革命的冲击下,依然建成了威远至大州驿的输气管道通信线路。从1965年开始,又先后沟通了至威远县邮电局、自贡、泸州、广安、厚坝、越溪、川心店、遂宁等二级指挥部的载波支线。从1965年开始,边远井站的通信,由红村通信站派出电台执守人员,无间断地保证着电波的联系。

    天上有电波,地上有明线,站在“天地网”的无边空旷里,我们,并未停下,我们,一直在踩着月光和影子,在向着有光的地方前行。

  我们理应得到尊重和赞许,虽然,我们是会战背后隐藏的另一种风景。

  《三》

  廖宣洲曾亲口说过,我不是英雄。

  这是一个通信老兵的纯洁和亮度。在红村的会战期间,有千千万万个如廖宣洲一样的人,他们,从平凡走向了不平凡,并随着“开气找油”的石油洪流,奔赴大野和荒山,把自己锤炼成了一朵朵青铜的花朵,他们,与时代同行,与光同路,他们在不知不觉中,都成了英雄。

  英雄是什么呢?在战争年代,是不惧生死的一次次冲锋。在和平年代,是一次次放下“小我”,在个人的修炼中,最后站在人生的路口,立地成了佛。

  英雄也是寻常的人。我们试图通过廖宣洲的日常,去发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秘密。真的,不是我们没有抬头望天,只是,当这些采访的文字,徐徐展开时,我们才知道,原来,太阳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热。

  “1965年秋天以后,就有大领导来。我记得清楚,最先来的是邓小平。那天,我正好在威基井处理电话故障。我踩着脚扣爬在一根电线杆上,正准备用电话单机听信号,一看臭水河那边来了十多辆汽车,知道有大领导要来。我连忙两手抱住电线杆,‘哧溜”一声梭了下来,解了脚扣,规规矩矩站在路旁。

        我记得,视察的人群中,还有我们的总指挥张文彬。大家那天都很兴奋,‘巴巴掌’拍得山响,还不停地欢呼。那天,邓小平他们,参观了机房,看了‘放喷’,还检察了‘地宫’。啥子是‘地宫’?可不是皇帝放棺材的地方,是挖的一个地下室,防止阶级敌人搞破坏,门口还有民兵站岗放哨呢。最后,邓小平高兴地说,好得很,你们要快点把威远和泸州的气打出来,有了天然气作保障,就能更好地建设社会主义,建设大三线,我们就不怕美帝和苏修来和我们打仗了!”

  “邓小平走了没多久,彭大将军就来了。我记过清楚,那天彭大将军穿的是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在威2井转了一圈,还夸井站值班工人的生产记录,字写得好,很工整。他没说太多的话,来得悄悄,走得默默。你知道吗?我当过兵,还在丁盛的54军呆过,战场上的规矩,我懂,首长话越是少,越是要打大仗。当时我就想,只要老部队一召唤,我就打起铺盖卷,到前线去,绝不拉稀摆带。”

  “没错,是1965年2月,山那边的桃花还没开,彭真也来我们会战指挥所了。我是听别人说。不过,彭真走后的第二天,我们指挥部就在千人大礼堂开了会,会上领导说,三线建设搞不好,毛主席他老人家睡不好觉。我们大家要尽心尽力,搞好三线建设。我们少睡觉,让毛主席多睡觉,睡好觉。你想,让毛主席觉都睡不好,这得是多大仗?”

  “两个月后,也就是四月间吧,贺老总也来了。戴一副墨镜,八字胡浓黑而平整,拄着拐杖,比我们在《解放军画报》上看到的,还要威风八面。贺老总也参观了威2井,看到井场的工人,条件虽艰苦,但精气神特别的足,感动地说,在你们这里,我又看到了大庆人,看到了大庆精神。看到漫山遍野的‘干打垒’,贺老总又情不自禁地说,你们这里很像当年的延安。延安是窑洞,这里是石头房子。这些石头房子建在这里,敌人的大炮都打不垮。贺老总是多大的首长啊,首长都说打不垮,不摆了,要打仗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不把我手上的通信工作做好,对得起哪个啊!“

  “再跟你们摆摆誓师动员大会的情况吧。每摆一次,我想觉得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那一天,曹家山上到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人喊马叫,鞭炮放得震天响。那天,来现场开会的,没有一万,也有九千,再加上各分会场的人员,得有六七万吧。

    当时,我们领导给我下达的任务,就是负责会场的广播系统和音响设备。高音喇叭架在礼堂前的几棵柏树上,会场到总机,总机到各个分会场也调好了,到了真正开会时,我反而没什么事,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主席台边角上,一边照看扩音器,一边看热闹。

  我大约记得,最先是进场的,是钻采队,像抬滑杆一样抬着一幅大标语,上面写着,‘凿空地球,降龙伏虎’,之后,是井下作业的队伍入场,字写得很大,是‘看透底层,擒龙驯虎’,基建大队,好像写的是‘为气虎油龙开道’,科研队伍,写的是‘向三个裂缝进军’……

  队伍通过主席台时,每个人都能看到‘四川石油会战指挥部誓师比武大会’的横幅,两边的标语写的是,‘苦战恶战六六年,勇于实践奋向前’和‘一切为了七十亿,一切为了大油田’。不瞒你们,那些是我跟机关放电影的‘董电影’和‘马电影’的杰作。是用排笔写在纸上,别针别在红布上,费了老大的气力,才挂上去的。

  然后,战区的标兵人人披红戴花,乘坐五辆敞篷车入场了。他们一进场,人群就沸腾了起来。这个时侯,高音喇叭适时放起了《听话要听党的话》的歌。喇叭里一唱‘戴花要戴大红花,骑马要骑千里马,唱歌要唱跃进歌,听话要听党的话。’整个会场都会跟着合唱。你想,一万人马啊,那是多大的阵仗。……”

 “张文彬在主席台做动员令,他说,各级指挥员,战斗员,同志们,今天 ,你们已经整装待发,即将出征。伟大而神圣的时刻到了,在此,我谨代表会战指挥部党委向各路队伍发布誓师战斗动员命令。随后,张文彬一声令下,‘泸州气矿’,‘到!’,‘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有!有!有!’三声回答,唤起人们大战的血性和斗志,军令如山,我感觉我又回到了部队,我也在冲锋上阵。之后,是隆昌气矿,川中矿区,石油沟矿区,基建指挥部,井下作业指挥部……军令下达,儿郎欢庆。不擒油龙,羞见韩信。哈哈,这文绉绉的话,是红村通信站‘周宣传’激动时喊出来的,怎么样?好不好?”

  “压轴戏在最后头。张忠良副总指挥刚一宣布,打擂比赛开始,回音还在打旋旋,台下等待发言的战区代表,像屁股下安了弹簧,‘嗖’的一下,就往我负责坐议音响的那个角角,打涌堂地挤了过来。

    那天,大庆代表是远方来的客,他们最先上台发言,报工作目标。之后,哈哈,场面就有点失控了,大家都急着要表决心表态,话筒被这个抢过去,又被那个抢过来,话筒都弄坏了好几个。领导们在主席台上,没干涉,看得心花怒放,要的,正是这股你追我忙的拼劲。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吗?这要是在部队,是在争‘尖刀排’,争‘敢死队’,这是咱们当兵的荣誉啊。”

  “红村大会战,如果没有文化大革命,没有这个通知那个运动,70亿的目标,很可能早就实现了。后来,我想想,是1970年,随着‘局革委会’搬迁到成都,红村通信站也遗憾地解散了,只留了一个通信组,在孤独地坚持阵地。通信线路和设备,全部移交给了输气管理处通信队。所有的无线电台,入库封存。大部队出发之前,我留了下来,我已经深深爱上了这片土地。这是我战斗的地方,这是我的阵地,我要守在这里,直到有一天,我们的大部队又重新回来。”

  “至于红村是怎么来的?我知道的情况,是邓小平命名的。还记得吧,邓小平最早来曹家山,在考察威远气田的空隙,指着会战指挥部的山头,对张文彬说,以后,你们这个地方就叫红村吧。这有点像石油沟老气矿,地方上称那个地方叫安澜,石油内部呢,称那个地方叫烟坡,至于这里面有没有国家机密和军事上的考虑,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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