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66倒班时,曾经和一位姓侯的师傅搭班。他是一位30出头、黑红面庞、身高一米八的北京知青。侯师傅虽然年龄大,但招工晚,是北京知青回城后,因与当地人结婚不愿回北京而在当地招工的。他是从钻井队调来的,还带着老婆孩子,孩子还小,老婆没工作,一家人住在队上的一孔石窑里。侯师傅很热情很健谈,经历也很丰富,在队上他是个热闹人,哪儿人多哪儿就有他爽朗笑语声。他跟我一起上班,我们的交谈更多一些。当然,主要是他说我听了。我还记得当我问他为什么不回北京时,他长叹一声说,谁说我不想回北京?我15岁来陕北下乡10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可我大姐不接受我,她偷着把落实政策的老家一幢房子卖了,没给我分一分钱!我虽然是我爸小老婆生的,但家里财产应该有我一份呀,我大姐她做事太绝!我就冲到她家大闹了一场,把家给她砸了,把人也给打伤了,被派出所扣留了半个月,后经调解,给了我两千元了事。要知道她卖房卖了十万多呀!其他3个哥姐都分了上万,大姐自己一人得了3万。太不是东西了!后来我想想也就算了,一家人关系闹成这样还能在一起吗?我就在陕北娶了媳妇安了家。这是咱的命,没办法!
侯师傅虽然来得晚,但他勤快爱学习,脑瓜子又聪明,井上流程,罐上计量,报表填写,一说就会,一干就上路。只是他爱喝酒,随身就带着酒瓶,一得空就咂一口,很陶醉的样子。站长曾警告过他,上班绝对不许喝酒,发现一次罚一次!他也保证上班不喝,坚决不喝。然而有一次他还是出了问题。那是66近旁袁沟村一家娶媳妇,袁老汉请我们去喝喜酒。当时我们66和周边农民关系处得不错,参加他们的红白事也是经常的。所以我们就去了,搭了情,吃了饭喝了汤,喝了点酒,我就先回井上值班,侯师傅继续。可到了晚上9点左右,袁老汉跑来叫我,说侯师傅喝多了,闹事呢,他叫不回来,让我去叫。我急忙跟过去,在村口就看到侯师傅正在和一个小伙子拉扯。袁老汉说,本来酒喝完了他把侯师傅已送到村口,却不曾想他又自己返回村里,直奔到新媳妇家冲进人家新房胡闹,被人家两兄弟赶了出来,他还不服气。我检查了一下侯师傅身体并没受伤,只是不停地胡说八道,就和袁老汉、袁老汉儿子硬是把一米八的侯师傅连位带背拖地架回66。回到值班室他就呼呼大睡。第二天早上交接班时,队长来了,向我了解了情况,批评了侯师傅,并宣布把他调到另一个井去。之后,侯师傅人并没变,爱说爱笑,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在66井上班的,还有我一个技校李同学,平时玩得还不错。可有一次他上班无聊,跟集输站我们班的女同学打电话,冒充我的名字向人家求爱,说一些肉麻的话。女同学从声音听出不是我,就通过其他同学了解到是李同学。这事传到我耳朵后我很是气愤,就想立即和李同学干一仗!有同学就劝我说,咱班同学根本不信是你说那话,一猜就是他,大家对他这人已经改变看法了,已知道他人品不咋的了,还用得着你去教训他吗?我想想也是,就没去打他,但从此就远离了他,冷落了他。后来,李同学调去了中原油田,听说结了三次婚,离了两次婚。
我在66半年后,技校分来一批实习生,有男有女。我带的实习生叫李华,她话不多,身体看起来有点弱,我只让她蹲值班室,填报表,擦桌子,扫卫生。有天晚上突然停电,又来电,我得出去开井。那时,我们站已管理有4口井,分布在站区周边的山上。我安排她就在值班室里,我去开井。她说不行,她一个人在站上害怕。我说那就咱俩分别去开,这样就快了。她说也不行,她一个人不敢上山。我只好带着她一起上山。那天夜里,我们打着手电桶上山开井,我们边走边聊,说了许多。我也才知道她曾经是技校女子100米跑的纪录保持者,跑井应该不在话下。她还有个妹妹,和她一样也是“飞毛腿”,后来考上了延安地区少年体校。熟了之后,她的话就多了起来,人也活泼起来。后来她还要给我介绍她们班的女同学作女朋友,我笑说你怎么介绍别人,我觉得你挺合适作我女朋友的?她低头缕自己的头发,腼腆地说你怎能看上我呢?我长得不好。我说你长得也不差呀!她直视我说,你眼睛那么大。我说眼大不聚光,是灯泡!其实,李华虽然不属漂亮型,但不难看也不烦人,只是她们实习完了就走了,谁知道将来呢。这段故事并无结果,我甚至不知道李华后来去了哪里,情况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