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团长叫魏水,当过国民党的骑兵,所以特别爱马,他曾当过付师长,新疆和平解放时起义有功,给了他个团长。文革时批斗的死去活來,劳动管制的多年才又恢复工作,只是给个付职。他一看深有触感,连说写的好,应该上访,需要啥证明团里给开。
沙枣说是不是老红军咱团里也不知道,也就证明不了。但我爸爸啥时候來到咱团的,來了后干啥工作,表现如何,老家是那里的,这些咱团里都可证明,把这些写清楚就行啦！
魏团长说这没问题,我安排人写。不过在所有的材料上都只用马小麻这个名字,马戍边这名字在团里用用就行啦。
沙枣把原件用塑料布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上访时拿出的都是复印件,关键时候才拿出原件來。沙枣向学校递交了停薪留职报告,学校开始不批,说没人顶她的课。当听说是为她继父跑老红军的事,都私下说她脑子不是进水了,就是想借拨乱反正,落实政策的形势捞些油水。她不管别人怎么讽言讽语,认定的道她要一走到底。停薪留职报告批了后,她第一站去了师部落实政策办公室,接待她的是个年轻人,一看材料就不相信,连说不可能,不可能,从没听说你们团有个马小麻是什么老红军。咱师长才是个三八干部,政委还是日本投降后参军的。我们这落实政策办公室,主要是落实文革时的冤假错案,老红军的事我们可管不了。沙枣一听就知道这人是个三门干部,从家门进校门,出校门进机关门。心里有气还得耐着性子,低声下气的说好话。
你说落实政策办公室,是不是代表党接待群众來访的?
是！
我爸爸是不是群众?
是！
我代表我爸爸來上访不行吗?
行！
我爸爸的问题是不是问题?
是！
那你为何不接待受理?你说的那是理由吗?
你这样抠字眼钻牛角尖就不对了,你爸爸几十年都不吭声,现在出來找谁会管?我们主要是受理文革时期冤假错案的,你爸爸的事真管不了。
你说我抠字眼钻牛角尖,那我问你,你拿份不管老红军上访事的中央文件我看看?拿不出來吧！你处理不了这是真话,我也没说叫你处理呀,是请你受理上报,这点也做不到吗?
那人一时语塞,停一阵子才说;把材料放下吧,我向主任汇报一下再说。
等多久?
不好说,你没看办室外面等着好多人吗！
那不行,我从团部下來要吃要住,一天花多少钱你知道吗?外面好多人有老红军吗?你必须给个准确的日子！沙枣较上了劲。
那人没法,想了想才说;5天吧,第5天你來一准给你个明确的答复。
第5天上班前沙枣早早的就到了落实办公室门前,先是站着等,站累就來回走动,走累了又站下。她來的实在早了点,最后找了块砖头坐下算是舒服了点。十点还差15分钟上班的才断断续续的走來,她见办公室门一开第一个进去了,可前几天接待她的那个人没來,直等到11点还不见人影。她心里急就走到另一张办公桌前打听,这一问她的心凉了半截,原來兵团司令部政策落实办公室通知开会学习他去了,会议3天,他昨天刚去的。沙枣一听这没办法,只好等他回來。不过这次沙枣也有收获,悟出三个字;等,熬,磨！现在上访的人太多,爸爸的事不是三月两月,甚至一年两年能办成的,必须作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回家她就叫妈给缝了个厚厚的棉垫子,等的时候可以坐下歇歇。又叫妈为她准备条毛毯,一个行军壸,准备去乌鲁木上访时用。马小麻看女儿为他的事这么上心,就劝她别到处找啦,什么老红军不老红军,这么多年都过來了,现在有吃有穿就行啦,比那些死去的战友好的太多啦,别找啦。但沙枣不听,非要找到底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她再次走进师落实政策办公室时,那人一改往日的态度,热情的让坐倒水,连说去开会了叫她白跑一趟,材料已交给了主任,现在就陪你去见主任。沙枣跟着进了主任的办公室,主人是个和她爸爸年纪不差上下的老干部,黑瘦的额头皱纹很深,但两眼有神显得精干,对人也和霭可亲,沙枣一下觉得心里暖暖的。那主任说;小马同志,你的上访材料我看后,向师领导汇报了,很重视又很同情。但你爸的问题是历史问题,特别是鉴别老红军,只有中央才能决定。我们相信你爸说的都是真的,但一无档案,二无证明人,到那里都不好界定。但我们决定象你们团一样,为你写份价绍信,你拿上去兵团司令部政策落实办公室去吧,他们接待了你,一定会叫你去北京上访,你可想好了,这可是个艰辛漫长受苦的过程,你得有思想准备！我们分析了你的材料,要办成这事,必须中央那个部门受理了,又找到证明人行。徐海东大将已去世,现在只有找到那个周姨,也就是周东屏同志才行,但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记不记得给徐司令牵马,给她家服务的马小麻?要是想不起來了那一切可能就完了。不过还有一条线索可以用,就是那位张排长,我们分析张排长可能是徐司令的警卫排长,周姨一定认得他,只要他没牺牲,现在也是个不小的干部了,能找到他你爸的问题就算解决了。这是我们帮你分析的,俱体怎么跑还得靠你多动脑子,吃苦受累有信心去做才行。主任这番话说得沙枣心暖身热,两眼浸泡在泪水之中,连连躹躬感谢,庆幸自已遇见了好人。
沙枣对乌鲁木齐是熟悉的,因为她在这里上的学,找到兵团落实政策办公室也不难,找到后才体会到上访的路有多么难！她在乌鲁木住了三个月,幸亏找了份在夜店端盘子洗碗的活,解决了吃住问题,否则她就准备夜宿西大桥下,白天讨饭也要等个答复。正如师里那位老主任说的,三个月后等來张去北京的介绍信,这她巳经心满意足了！她毫不犹豫的登上开往北京的火车。
北京是她从小就想往的最神圣的地方,小时候天天唱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可心中的红太陽现在安详的长眠于毛主席纪念堂了！她想事情办好回去前一定得去看天安门,一定得去毛主席纪念堂给毛主席磕几个头,边疆军垦女儿想念他老人家！可到了北京现实比想象残酷多了,国务院上访接待站门前人山人海,队排了三天还没排到跟前。幸亏她来时带上了棉垫,一条毛毯,站累了可坐坐,晚上能枕头,毛毯一裹可睡觉,也得济于那个行军壶,喝的用的水全靠它。光在国务院接待站就是一个多月,拿上回复又去中央军委接待站,这里管的严,上访的人不得拥挤,不得排队,递上材料拿个号留下住址,联系方式回去等通知。她没钱住不起招待所,自然留不下住址和联系方式,后來她悟出來这是叫人回去等的变通说法。她想了许久觉得光傻等不是办法,熬是必须熬了,现在必须缠了。她就每天在接站门口转來转去的等,卫兵赶她她就离远点,转一会再过來,晚上就裹上毛毯在墙跟边睡下,久之卫兵都跟她熟悉了,也同情她了,这为她后來直接进接待站接访人见面,开了一点希望之缝。就这样她还等了四个多月,才找到一个机会进去面陈！
那位领导听完后立即安排人,送她去总参管理局,因为周东屏现在还是那里的顾问,只要她能记起马小麻,这问题就基本可有结论了。总参管理局对此事很重视,先找徐海东儿子徐文伯,女儿徐文惠了解,可惜二人当时年龄小,记不得有个马小麻。只记得妈妈说过,从陝北去新四军时,一路上是一位小警卫员挑着走的。就这么一点记忆,也印证了马沙枣送的材料可信。可周东屏年老多病,正在北戴河疗养,此时不便打挠,沙枣只好又耐心的等。为生计她又去打零工,找零活,度日如年的熬。但她隔两天就去总参管理局在一趟,去了不吵不闹有时也不说话,就是证明自已去了,提醒他们别忘了她的事。有时她也帮助干点活,打扫个卫生,但绝不提她的亊。久之可能感动了上帝,上帝也可怜这个女孩吃上顿没下顿,露宿墙跟街头。天已渐凉,再这样下去这女孩可能会病毖而死?管理局领导亲自安排人去北戴河,找周东屏了解此事。据说周东屏听了介绍,看了材料,忍不住老泪纵横,哽咽断声;想不到小马还活着,大幸大幸！这人我证明是老红军。这上边讲的张排长,是张竭诚呀！当时是海东的警卫排长,现在任新疆军区付司令员,我给他写封信,叫小马的女儿回去找他处理好此事。
当面黄肌瘦的沙枣再次走进总参管理局时,待遇与前大不相同了。管理局的一位领导接见了她,向她通报了去北戴河了解的情况,並说老革命周顾问身体恢复的很好,对你爸爸記忆尤新。等新疆军张司令的证明一到,我们即向中央组织部上报,但何时能批下來可不好说。这是周顾问给张司令的亲笔信,你拿着回去找他。
沙枣听得热血沸腾,心翻波浪,两眼泪水奔涌不止。当双手接着那重似千万斤,灵如救命佛的信时,她突然放声大哭,双膝噗嗵跪地朝北戴河方向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又给那位领导磕头,那位领导忙弯腰把她扶起。不知是沙枣过于激动,还是长期心力憔悴,营养不良,突然卸掉心身压力支撑。竞一下子昏倒在地。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才恢复健康,但爸爸的事还没定论。管理局那位导叫她先回去,有结论肯定会送到她爸爸手上,並给她发了路费生活费。沙枣去看了天安门和升国旗,去毛主席纪念堂,她和所有的人一样,瞻仰毛主席遗容泪水长流,无言而心潮逐浪！伟人逝去,精神千古！中国人民的大救星,永远光照苍穹！
回到乌鲁木一下火车,她直奔新疆军区司令部,凭借她手中的那封信,亦或北京已打过电话,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干部接待了她。说张司令巳作了安排,你在军区招待所先住下,等司令这几天开完会就见你,把信给我吧,我转交给司令。沙枣多了个心眼,怕见不到张司令,坚持说周奶奶叫我亲手交给张司令,不愿意交出去。这次她在在军区招待所住了8天,也算是休养了8天,当见到张司令时她的心几乎跳了出來。将军的威严和神奇她想了很多,可见到那一刻她觉得就是个慈祥的爷爷,她喊了声爷爷！老将军看信时眼含泪花,问了声周大姐还好吗?
沙枣答;我没见到,是总参管理局的人去的,听他们说周奶奶很好。
将军说;你爸历尽生死磨难还健在,真没想到。你是个好孩子,为你爸爸还原了真实身份。在乌木齐好好玩几天再回去！
谢谢爷爷,我就在师范学院上的学,这里我熟。我想快点回去把喜讯告诉我爸爸。
你再住3天,有一个人陪你回去,看看你的母校老师和同学吧。
马沙枣在招待所兴奋的坐不安睡不着,就着手写她近两年上访的追记。第二天下午快开饭时,突然有人敲门,打门一看敲门的竞是她爸爸！惊讶之后是父女二人搂着脖子泪水横飞,,,,,,
晚饭是在张司令家吃的,生死老战友重逢,仍然是張排长,马小麻称呼不停。泪水和酒齐下,回忆如波而涌。那一晚将军喝得容光焕发,豪情难收。马小麻喝得又策马挥刀上阵,焕发出誓死如归的军人本色。
临别时沙枣恳求张司令给爸爸写几个字留作纪念,张司令爽快答应,写下;永远在长征路上！马小麻战友留念。
当16x团马小麻是个老红军的消息,在农九师传颂开时,沙枣花正在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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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5 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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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5 1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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