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耧子卖女记

静电

陶耧子本名陶占财，耧子是村里人给他起的外号。因他为人处事总想占点便宜，不管啥好事能耧到手就是自已的，好象他总是占便宜没吃过亏。他有个儿子叫陶木根，有个女儿叫陶小枝。老婆叫朱八妹，因为心眼细，会过日子，算计的两手滴水不漏，啥东西都想往家里耙，人送外号朱耙子。两口子一个耧一个耙合起来就是耧耙，日子应当过的好才对，可老天爷好象光跟他家作对似的，干啥啥不顺，儿子到22岁还没个上门说亲的，两口子急得象热锅里的螞蚁一样，八条腿乱爬。
      陶木根22岁还没人上门提亲，在农村巳属大龄青年，叫人瞧不起了。他心里急，肚里有气，只好怪爹娘没本事。耧子耙子两口子比儿子还心急，还感觉更没面子，想來想去最后把主意打在女儿陶小枝身上。反正儿子是根，女儿是枝。根断了绝对不行，枝断了不影响根，陶家能人丁兴旺，香火不绝就行。女儿早嫁晚嫁总得嫁，嫁鸡随鸡嫁狗都一样。耧子和耙子最后打定主意，好好的用女儿一把。
     再说陶小枝刚读到高二，学习虽不算很好，也属于中上等。老师说再加把劲，努努力高考个二本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她本人也一心想跳出农村，高考是唯一的门路。她能歌善舞，是学校文艺活跃份子，人长的又鲜活水灵，早有班花之称。班里一群男生力推她竞争校花，甚至有个土豪的儿子拍着胸口誓言；小枝，你考北京音乐学院，或者电影学院，花多少钱我包啦！大家别误解，我不是想娶她。觉得她是个人才，不成明星可惜了！大家齐欢呼他说的好，陶小枝也心荡神怡，好象梦想即将成真一样！可是好梦未來，恶梦先到了。
      一天陶耧子风尘仆仆，满面愁容，疲惫不堪的走进校长办公室。说是校长办公室其实是个联合办公室，两间通房里还坐着4个老师。他唯唯诺诺的走到校长办公桌前，哭丧着臉说；陶小枝的娘病啦，她得请几天假回去看看，病的很重能不能治好还难说。说时带着哭腔，还几次抬手用袖子抹眼泪。
     校长亲切热情又同情，忙让他坐下，倒水又递烟。他双手接过烟校长给点着火，只抽了两口就掐灭，抬手放在了耳朵上。
    校长说；陶小枝同学各方面都很好，好好培养一定会有出息的，以后一定能给你争光的。她娘病了回去看看也应该，病好了就快点回來，千万别耽误了孩子的学习。
     陶耧子连连点头，嘴里还连说几个；那是，那是，，，，，
     出门时校长又递他枝烟，他接着没点火用拇指和食指紧紧揑着了。
    陶小枝两眼直流泪，跟着她爹走出了校门。有几个同班同学送了她很远，陶小枝那能知道，这一走她永远再没進过学校的门。一路上她问娘得的啥病，看的咋样了等等。她爹阴沉个脸一句不吭，显得很难过的样子。
    一进她家的院子，第一眼看见她娘和她哥坐在一块晒太阳，切红芋片子，还有说有笑的。她急切的问；娘！你没病呀？她娘扭臉看着她，显得一脸不自在，好象做了什么亏心的事一样。她哥站起來两只手不停的在裤子上來回搓來搓去，神色也不自然，还露出点狡黠。她爹这时才阴沉沉的开口；你娘没病，叫你回來是有重要的事跟你说！她这一刻觉得自己受骗了，有什么重要的事还得跟我商量呀？这可是长这么大从没有过的事呀！她一时也猜不出來。
     到了晚饭后她爹娘才说出真相，原來是为她哥娶媳妇，先把她嫁出去換回彩礼。男方巳找好只比她大四岁，是20里外魚山的一家，愿意出16万元彩礼，而且不要求女方陪嫁。她爹娘算來算去都觉得十分合算，16万到手花8万为儿子定婚，剩下的8万修修房子，置办些家俱，还可剩些作它用。爹娘的帐算的越來越精，可她的心伤的越來越越深。她哭了两天两夜，不吃不喝，甚至以死相抗，但终无济于事。孙悟空是跑不出如來佛的手心的，她爹自有妙招令她服从。她爹从三皇五帝讲到不孝无后为大，你哥娶不上媳妇咱陶家绝户了，死了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爹娘知道委屈了你，叫你上不成学了，但女子无才便是德，早晚要为人妻，那个女人不相夫育子，早早给你找个好人家嫁过去，成家立业享福多好。这家人很好，嫁过去不会吃苦受累，吃亏受气。你也是爹娘的心头肉，那能把你往火坑里送？退一步讲，要是嫁过去吃亏受气，我和你哥非把他家砸了不可！好闺女，你就为你哥想想，为爹娘想想，为咱这个家想想吧。爹娘还要跪下给你磕头吗？两口子轮翻上阵，她哥也苦苦相逼。她知道回到家已失去人身自由，哭天不应，喊地不灵。她们乡下换亲的不少。自已现在就是被爹娘强迫着给哥换亲，只不过以收彩礼的名义卖了就是。她抗争无用，哭闹没人理，最后只好同意。
     陶耧子和朱耙子16万元彩礼到手，先把儿子结婚的事办了。虽办了不少桌，但收的礼钱抵不上花的多，合计下來亏了2800元，气的两口子骂东骂西的好几天。半个月后把女儿小枝嫁了出去时再没请客摆桌，小枝心里有气也没办法。两件婚事虽办的妥妥当当，但村里的人都私下嘀咕；耧子耙子这两口子啥人呀？竞卖起闺女啦！
      陶小枝嫁过去后，按礼数三天要回门來，娘家一趟，可她男人于常本哭丧着脸哀求道；家里穷的叮噹响，连买点礼品的钱也没有，空手去还不如不去。我明天去砖窑干活，等挣上点钱咱到一个月再去吧。陶小枝这时才知道这一家穷，16万全部是借的，要多少年能还清还不知道！这会她觉得爹娘是真骗了她，什么心头肉，什么找个好人家，全是鬼话！
     于常本人长的也算说得过去，就是脑子木呆，只会出笨力干活不会想事。公婆倒是本本份份的老实八脚的人，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就是守着那几亩薄地过日子。为儿子有个媳妇好传香火，家里凡是能换点饯的东西都卖了，不知求了多少家，说了多少好话，磕了多少头，才凑够16万元彩礼把儿媳妇娶回家。一枝人长的好，象一朵花一样，婆婆公公都挺喜欢的。可喜欢却不知怎么疼人家，脑子里的旧观念根深蒂固，娶进门的媳妇买进的驴，想咋使喚咋使喚。一枝在家没干过家务，年令又小，那懂这些事。婆婆叫她做饭她不知从那里下手，吃上顿没下顿的，也确实没啥东西可做的。下地干活更不入路，身单力薄拿个锄都费劲。于常本几天从砖窑跑回家过一夜，不问冷暖更不会说说关心体已的话，只知道夜里在她身上折腾着发泄个没完没了。一枝心彻底凉了！日子穷就穷过吧，男人木呆她真的受不了，心里天天骂爹娘；嘴里说我是心头肉，咋把我卖给这家人呀！但她无力抗争，只    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闭着眼慢慢熬吧。她没想到过离婚，可他爹想到了。   一枝结婚半年还没回一趟娘家，她不想回去再见爹娘，爹娘做的这事伤透了她的心。可爹娘总想着她却是另有打算，一天爹娘双双進了家门。一见小枝二人搂抱着女儿的头放声大哭，小枝确实瘦的脱了人相，面如菜色，头发枯焦，原本水灵灵的眼珠子沉陷坑中。两口子直接跟小枝的公婆发火，又把于常本从砖窑叫回來，陶耧子直接发出狠话；俺一个黄花闺女，水灵灵的象花一样，嫁到你们家三天不回门，满月不走娘家，才半年被你们整的皮包滑头，人不人鬼不鬼的，你们再穷，也不能叫我闺女受这样的苦呀！你们要养不起，那我就接回去，等你们日子过好了再去接。小枝可是我们的心头肉，你们不心疼我们还心疼呢？朱耙子也跟着帮腔瞎吵吵。于常本和爹娘三人只有陪不是，说好话的份了。陶耧子缓缓气又开始骂介绍人，说不是个东西，说人话不干人事，就是个不吃粮食的牲口，把俺家闺女骗到这个穷鬼家等等。一枝还以为爹娘真疼自已，对自已好呢！
    这次闹腾以后，她爹娘差不多一个月就跑來吵闹一次，有时她哥也跟着來，还横鼻子竖眼的想动手动脚，为妹妹出气似的。他们这样闹了一年多，一枝都受不了啦，求他们别再來了。陶耧子确说；你是爹娘的心头肉，咋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受这样的罪！
   一枝说；这家人对我也很好，实在是穷没办法。你不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我认命啦。她爹娘捶胸顿足，哭天抢地直喉哤眼子喊叫，你认命我们可不能眼看着你受这么大的罪，先跟俺回家过些日子，调理调理，养养身子，等好了再回來，要不你就死他们家了。你可是俺的心头肉呀！
     就这样闹的人家实在没有办法，最后同意把一枝带回了娘家。这一回去于常木去接了3次，于常木和爹娘也一起去了好多次，不但没接回人，连面也没见上。最后离婚时于常木才也又见了一面！
     一枝离婚半年多哥嫂对她好的很，爹娘啥都依着她。心头肉长心头肉短的整天挂嘴上。一枝的心暖和了一阵子，可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她爹开始说话了；小枝呀，你总跟哥嫂住一块也不是个长法呀！爹给你寻个好人家嫁出去吧，去过你自己的日子才是长远之计呀。你可是爹娘的心头肉，那能不为你着想呀？
      一枝一想也对，这么年轻总不能长住娘家呀？同意再嫁出去，叫爹给寻个好人家。可她今昔非比当年，身价巳大跌。最后他爹给她找了个大她12岁，还带2个孩子的小泥瓦匠，人家掏了10万元的彩礼把她娶了回去。这个人是个粗人，整天骂骂咧咧，一喝醉酒回到家就摔摔打打胡闹，稍不如意动手就打。一枝心里害怕不敢言语，只能忍着。那人还整天把10万元挂嘴上，意思是你是我花钱买來的，你就得听我的。好不容易熬到春节回娘家，进门一看院子里停了辆小车。她想不出家里有这么富的亲戚，一问才知道是她哥刚买的。她的心一下子从头凉到脚后跟，唬着脸问爹娘；咱家这么快就过富啦？发的啥财呀？连小车都买上啦！
      陶耧子和朱耙子二人脸皮厚的早超过城墙，装作没听懂她的话，倒是亲热的直流眼泪，直说你和你哥都是爹娘的心头肉呀，那个过不好日子都心疼呀，，，，，，，
      一枝没好气的怒声道；都是心头肉，就割我的肉去填我哥的嘴？
      两年后陶耧子带上朱耙子和儿子，又不断跑到一枝家闹，最后闹的男方自愿提出离婚，一枝又只好回娘家去住了。还没住半年哥嫂的脸就拉了下來，娘好象心疼她似的，整天哀声叹气的，有时还流几滴眼泪。他爹倒是对她的事认真考虑，不断的说你是爹的心头肉，这次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可她毕竞离过两次婚事，更主要的是爹娘臭名远扬，近处的人家谁也不愿意跟他们家打交道，一枝的婚就这样被凉了起來。一年多以后终于有人上门提亲，男方是山里人，离这里有100多里的路程。陶耧子开口还是10万元彩礼，介绍人从中协调，最后以5万元成交。陶耧子心中不满，还愤愤的说；这么好的个闰女才5万元，吃大亏啦！
     一枝嫁过去男方一家人对她很好，种着几亩地，有几十棵柿柿树，日子虽不富，但衣食住不用耽忧。如果交通便利的话，山里好多野物和土特产都可变成钱。一枝想离家这么远爹娘再不会跑來搅和了，安下心过日子吧。有了这份心情，身体渐渐发胖，面色越來越好看，嫁过來不到一年肚子开始鼓起，喜悦之情藏不住，幸福在脸上眉稍开花。
    她是爹娘的心头肉，爹娘自然时刻惦记着她，但惦记的不是她日子过的如何，而是惦记着怎么利用她再捞一笔彩礼。爹娘第一次來只是把介绍人骂的狗血淋头，把女儿骗到这深山老林里來了，没有公路不通车，这日子可怎么过呀？回去时穷女婿还是给了1000元的路费，土特产装了满满两蛇皮袋。第二次是儿子陪着來的，一枝一看己明白了他们的套路。吃饭时不容他们开口，就主动的掏出3000元钱，往桌上一放说；1000元给爹，1000元给娘，1000给小侄子，一定叫他好好念书，学着做人。长大可别和他爹爹一起，把妹妹用來卖饯。我已被卖3次啦，你们还想再卖几次呀？

山楂树

没见过这么恶毒的爹妈，自己闺女卖来卖去，简直不是人！

水清木青

朴素的语言，真实的事例，给人以警示。

山楂树

那女孩也是，为何不早点反抗，看着来气！

水清木青

估计这样的事在偏远的乡村还在发生着吧

水清木青

一根烟吸两口掐灭搁耳朵上夹着，活灵活现的描画出一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的动作，很真实。

杭小北

这哪是父母完全是人贩子

冷霜

这是啥年代的事，太久远了。

静电

城里人难知农村事,这事不远也不近。但可以告诉大家的是,桃枝晚年日子过的还好,重要的是儿女都跳出了深山,女儿还上了什么越战越勇舞台。

秋怡然

繁华的城市有繁华城市的精彩，偏远地区也有偏远地区的无奈。生活中的现实有时比这更残忍，钱这把刀有时把情杀的片甲不留……
写文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