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水清木青 于 2018-10-28 22:28 编辑
年初的时候,妻子跟朋友们去香港、澳门游玩,在澳门看到一只日本手工治胎、上画一条红鲤的瓷碗,感觉很喜庆,便毫不犹豫的花800多元人民币买了下来。哪曾想回家打开手提袋一看,瓷碗被碰烂碎成了两大两小四块,扔了可惜,不扔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一时间成为了鸡肋。后来,被一位经营玉器文玩的朋友给锯好了。望着红鲤碗上那一排排像订书钉一样小巧精致的铜“锔子”,我不禁由衷地赞道:“真是妙手回春啊!”
小时候,时常有货郎或挑担或推车走街串巷,那特有的吆喝声伴着特定辅助器具的声响,便在大街小巷中回荡,此起彼伏。一听声响,人们便知道来了干什么的,于是想买的、想卖的、想修的、想换的人家,便赶紧做好准备,一挨声音临近,急忙出门拦住货郎,双方方谈妥价格,买卖即刻成交。
记忆中,换破烂儿的敲锣,卖香油的是摇着拨榔鼓,卖水的吹个小喇叭儿,一听梆子响准知道是卖豆腐的。单靠吆喝的有两种,一是磨剪子戗菜刀的,再就是锯盆儿锯碗儿的。他们的吆喝声高亢悠长、婉转嘹亮,一声“锯 盆儿 不,锔 碗儿 来不”传出去老远老远。
上世纪六十年代,百姓的生活还不富裕,城里人吃饭用瓷碗,农村还有许多人在用釉面陶碗。瓷器的刚性好,但柔性差,虽然坚硬耐磨、经久耐用,遇到外力却很容易破碎。于是,锯瓷这一行当便应运而生。
中国是瓷器的故乡,自古就有锔补修复瓷器这一行当,最早见于宋代张择端德巨型手卷《清明上河图》中的一处锔匠做活的画面。锔瓷行当经历了宋、元、明、清、民国、新中国六个朝代,跨越了一千多年的历程,影响了中国多少代人的生活。人们常说的“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就出自锔瓷这一行当。
锯瓷,就是把打碎的瓷器,先用金刚钻打孔,再用像订书钉一样的金属锯子固定,再修复起来的技术。根据锔瓷地域的各自手法形成了中国、日本、欧洲三个最大的策源地。国内则形成了山东、河南、河北三大派,山东的金刚钻为皮钻,河南的金刚钻为弓钻,河北的金刚钻为砣钻。山东派的皮钻是由三条皮绳往反拉伸,旋转平稳,对钻头、瓷器都有保障。三大派的三种金刚钻,虽然形状不同,操作不同,但是钻头却是相同的,使用的都是钻石或金刚钻,而且锔钉也大致相同,只是钉脚不同而已,锔瓷的过程也大致相同。
锯瓷,一直以来是以锯补为主,做的多是锔盆、锔碗、锯大缸等民间生活用品的修补粗活,所用的工具金刚钻、锔钉都比较大、粗糙、单一,乃是清一色的铁钉。到了清代,瓷器釉上五彩因发明釉上蓝彩和墨彩,故而比明代的更加丰富多彩,纹样清新,着色鲜明;斗彩的品种也比明代的多。雍正时期的青釉烧制达到历史最成熟阶段。更为可贵的是创制成功了很多名贵的新品种。如在康熙五彩的基础上创制了以“玻璃白”为填料,使画面色彩柔和、富有立体感的粉彩;引进国外彩料,专作宫廷御器的 彩;直接用黄金装饰瓷器的金彩;在单色釉中添加其他不同成份,使之在高温烧炼中流淌变幻,形成流光溢彩,色彩奇幻,斑烂绚丽的"窑变"花釉等等。皇命设立官窑烧瓷,八旗子弟更是对此那些瓷器名品趋之若鹜,到乾隆盛世时期,另一类经过艺术加工专为达官、王爷、贵族、八旗子弟们享乐而服务的锔瓷细活诞生了。
锯瓷所用的工具金刚钻小巧精致,锔钉完全用民间绝活锻铜工艺加工而成,美妙绝伦,种类繁多,有花钉、素钉、金钉、银钉、铜钉、豆钉、米钉、砂钉。正是这种以古老方法为基础的发扬光大,才使得中国的锔瓷成为世界上唯一被称作锯瓷艺术的锯瓷。
通常,锯瓷前要先找碴、对缝,确定使用锯钉的式样、数量和位置。水缸、面盆等大物件锯瓷可用几厘米的锯钉,碗、盘、茶壶、茶杯等一般物件锯瓷常用6—8毫米的锯钉,最小的锯钉是3毫米的,则用于一些小巧的瓷器、玉器上;然后,用金刚钻打孔。由于每件瓷器的厚度、硬度都不相同,这打孔的分寸,全靠经验的积累,既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浅。深了,容易打穿瓷器,浅了,锔钉就不牢固;打完孔后锯钉,用特制的小锤敲钉入孔,最后还要用鸡蛋清和瓷粉调和补漏,防止瓷器漏水,这样完整的锔瓷才算完成。
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破碎的瓷器没有人再去锯补,那些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锯瓷匠人早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野,熟悉的吆喝声再也不能听见,只能在电影、电视剧或话剧中偶有所闻。行走江湖的锯瓷匠消失了,但传承千年的锯瓷行当没有消亡,只不过大多由锯瓷修复粗活改为细活,真正以锯瓷艺术的身份步入古玩店和博物馆的殿堂。
现代锔瓷修复既讲究实用,更提倡创新。当不同大小、不同形状、不同材质、不同色泽的锔子在器物上成为装饰,与器物原有的图案、花色融为一体,这时候的锯钉,不仅达到了修复瓷器的效果,还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看上去别有一番韵味。
也许七零后们一生都不能见到走街串巷的锯瓷匠,但至少可以见到锯瓷艺术在某些作品上闪现;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人们只能通过阅读的方式仰视锯瓷艺术远去的传奇,但至少我们现在有时间也有能力对其进行有效保护,让艺术魅力独特的锯瓷这门绝活技艺,绵延不绝,传承后世。 2018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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