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带走寒冷那天,春姑娘双足趿绣花鞋,拎二三两暖风,冷不丁跑到面前转了一个圈,我醒悟过来,冬天终于翻墙越篱笆,去了高山那边打盹。
多么兴奋鼓舞的事,我褪下棉衣,不顾温度里还有料峭的凉,换上长裙子去南岸,心轻盈好似长出翅膀。每年春天初到时,一定会做一些特别的事纪念,我信奉仪式感带来的喜悦,枯燥节气略施薄妆,用心营造,空气轻柔呼吸平稳。
别说太忙,最见不得浮生日日忙碌里打滚,世界那么大,凡人那么多,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干嘛将弦崩的紧张,拨几声只听得见铮铮音,遗失了曼妙的悦耳,停下来,和我一起把初春的早意,一点一滴摸透。
若说最先感知气温变暖的,应该属那一缕渐变的东风或南风,风向我说了不算,苍天掌管节气变换,清晨南风,黄昏东南飞,好在没有孔雀唱别曲。
风,收起冬日火爆脾气,释放出攒存的温柔,它趴到肩膀溜进衣袖,钻到脖颈,当我伸出手,想要和它握个阔别的问候时,它又调皮飞到溪水中,宽阔河床,碧水一圈圈晕出波纹。岸边枯枝落过斜条,残败长枝蓄势以待,只等某一个夜晚或者清晨,嫩绿的春芽冒头,真正春天才算莅临。现在,长长腰摆无力打转,被风拽着一会东一会西,一会和水面来个亲密拥抱。
我被这些细微景色感动,蹲下身扒拉枯草,想要探密自然的神奇,草根深扎泥土,叶劲苍老找不回以前神采,人间多少脚步踩过,风沙弥漫当年翠绿,你依旧以不紧不慢的等守候这片天地,你在等谁,等故人归?等细雨呢喃故土?
也许,该让东风纵火烧毁这些苍桑,腾出空隙花田,还三月芳草萋萋的领地。我相信,三月驾云来后,人间另一番天地,杏花遥指村庄,桃花邀媚,碧水趁机说服春风,多摇几瓣桃花香落池,让它有花心的机会,那么多香气绯红春水,人家把持不住呀,莫怪,莫怪他,无非是随手调戏桃姑娘,姑娘心甘情愿跳进碧池,粉身碎骨或者浪迹天涯,为一个情字远走他乡,付出的甘心情愿,你又耐何?
我不能耐如何,存在即是合理的,各自管好门前一亩三分田,种自己的春花,翻自己的诗种,无趣了逗弄下篱外的鸟儿,要它啾鸣几声,时不时唱个风花雪月小曲,谁家姑娘大动春心,抛了绣球被莽汉抢走,谁家的公子走街串巷,轻薄了落红又揽过青花,我当饮茶时大笑一番,再指点一二。
春有春的妙处,妙在翻新,纵情,恣意。妙在你可以炒热了桃的绯闻,再跑到杏花巷口叫卖春光无限好,薄情,多情,专情,绝情都是你。
我无比热爱着春天,希望的原野挂起粉红,嫩红,大红的花色。一朵更比一朵诱惑,浅粉的杏,深红的桃,最后到大红灯笼高挂的石榴,每一种色彩艳羡深居冬天的人。
今年三月不走长安道,古城拥挤,鲜衣怒马长笛横握,你就竹杖幽静处,闲亭楼台,沽了好酒疏狂斗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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