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北方的风不请自入冬帘,家家户户闭紧门窗,冬意依旧不紧不慢近身,我在月亮温柔照窗的夜晚,将落定窗外的清霜、星光及风寒约来案上的古书中,案旁的炉火滋滋火苗,让它们陪我一起,将今夜牵出来的柔肠,完成一次文艺走访。
翻阅古诗句,蓦然有送别古意闯进眼眸,关于辞别一向不爱碰触,那些场景会惊心动肠,只是此时,不知是风调了内心最柔软的弦,亦或白月光惹祸,我就这样以访客身份走进千年前的渡口,上演一次挥手送别,壮士凛然洒脱,离人心上秋的幽幽意韵中不能自拨。
1、
别意若于春天,定少不得三月桃花香气袭人,杨柳岸,兰舟解开船绳,催发的号角一次次吹响,依依惜别的身影,舍不得将手抽回。南风熏人面,柳条上的嫩叶左右摇摆,微风轻拂后,长长的枝叶撩起近岸春水,故事融入风里久久的,不肯散去。
此去后关山遥远,快马加鞭星月兼程,送不去一封问候的信笺,不管你在关外,或于江南赏烟花,你若抬头,春风作了信使,南风充当手掌,拂去你披棘斩刺的疲倦。
我站在一千年以后,扣动时间船舷,看那些悠远画面,重又以看客的心犁动故事旧土,期望让这温润的情节软化冬寒。
春别没有清旷之味,它归属聚散两依依,转身后,桃花谢了林红,太匆匆,朝来雨晚来风,稍有动静即惊起内心闲愁。
2、
我转换时间,若送别发生深秋,更有一番滋味落心头,那么,暂且回到宋词的雨中,听一听,看一看萧瑟的秋天,谁无语凝噎,谁夜深灯前酒醒梦亦残,谁又登上高楼,潇洒的目光相送春秋。
雨初歇,念去去千里烟波,两个多年老友看着江山浩荡,秋水长天一色,辽远的江面不时有帆影远了,近了。多少个黄昏,篱外菊花谢了几次,黄了几回,谈笑风生落棋无悔,手掌摊开纳入春风秋月,收藏欲语还休的默契。远方拉起一声唱腔:天下谁人不识君。
我反手弹起琵琶,落叶反转飞舞,优美身姿划过一道弧红,似蝶虚幻,直坠红尘三千尺,你微笑的拈起碎花,洒脱指着远方,看呢,芦苇长出的白发,一定有更深的念等着我,且摘了这丛秋色,踏关山走四方。豪迈的话语壮行秋意浓。
装一帧火红的枫,换成经久不衰的绚烂,陪伴天涯海角的远行。
3、
初冬,热闹的红尘分别辞行,许多盛大欢宴次第谢幕,我从春漫步到秋,择秋色深远去了冬天的渡口,打算将雁南飞的别语,系上如意扣。
我喜欢深秋与初冬衔接点,那种美,美的无声无息又惊天动地。烧水煮茶,拿出秋天亲自摘的秋菊,泡进盏中,这时,你走来说要远行,要去遥远的地方看云望月。我起身相送,笑意软软没有一丝哀愁,或,你会埋怨,为什么暂别的日子不寄二三行思念,你可知,这一盏茶汤里已温存积攒数十年的风情万种。
天气晴好,朗朗晴空下送来的风染上暖意,虽说清霜莆地,满城尽带苍凉意,我早一步走进冬天,攒了温柔于九张机,张张醉软眉间朱砂。若还不满意,我会走进北风里,咳出心头血一滴,融入临别前温好的酒盏里,那念,慢慢沉入杯底,直至你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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