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上高原（三）

雪夜听风

初上高原（一）
初上高原（二）

打扮一个天使比刻画魔鬼容易。
   冲动是魔鬼。
   年轻时的内心装满了精力，精力则是冲动之源。
   而初来咋到的孤独，却是那种坠入感。我知道，人是要适应环境的，而不是环境来适应我。当个体的意识与身处的环境总是格格不入时，冲动便在所难免。造成这种情形的原因既简单而又复杂。
   说简单就在于当这个环境中所有的人，普遍依着人们习惯的生活节奏与生活内容相处时，自然是相安无事。或者说那就是生活的惯性在推动着前行。
   要说一个外来者如果不历经挫败，就能融入到当地的生活之中，那么也太不可信，也太不靠谱了。
   说复杂也就在于那既是选择、扬弃的过程，同时更是一种身心磨合的过程。就像后来，我在白马人的村寨开展田野调查所见到的情况一样。譬如：白马人的建筑显然是受到了汉族文化的影响，语言普遍都能使用汉语，只是在他们族群之间，才使用本民族的语言。就像小城当地人一样，他们在一起时一定是开心地说着当地的方言，而跟像我这样的外地人交流时，则一定说着更加通俗易懂的全省方言。又像一个南方人与一个北方人说话时，那一定会是说普通话。


   我分明感到一种退化感。
   这种退化尽管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还不太明显，但是，在爬山走山路时，我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和速度是明显不及本地人的。尤其是到了海拔一定的高度时，我就会气喘不已，而别人却喘息均匀。而且，大山里的男人长得眉清目秀的、身材修长，美男比例是远高于内地城市。这跟受到什么程度的教育一点都没关系。更不用说，藏区的汉子和女子了。藏族女子也是身材极好，个子普遍都较高。

  而我的天真就在于意识深处那种盲目的优越感。
  我所教的高一一的学生，有藏族、羌族、回族和汉族。是一个由多民族的学生所组成的班。在我的意识当中，我是从大城市来的，带着先进的思想观念，教育这些十八、九岁的学生，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而且，通过学生报名册，我所教的学生里居然有两名学生跟我是同年的。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那个跟我同年的女学生，在春节后就退学了。我一打听，居然就出嫁了。
  许多的学生都是在村小受的启蒙教育。
  七、八岁，甚至九岁时才上小学一年级，一个村小里仅有一名教师。小学一、二、三年级都在一个教室里上课，这个村小的教师讲课太麻烦了。譬如：今天给二年级的学生讲课，其它年级的学生先自习或者先做作业。等到把二年级的语文课讲完，老师又说请三年级的学生把算术课本拿出来。教师在给一个年级上课时，别的年级的孩子也几乎被训练得不受干扰，到了四、五年级时才送到所在乡的叫中心小学。

   通过了解，在我所教的高一一班，少数民族学生差不多都来自农村，汉族学生则差不多是小城机关单位的子弟。而这些来自农村的学生绝大部分又是家在偏远的高半山。
   因此，他们也是住校生。
   由于家境普遍不好，他们平时极少回家，就是星期天也很少回家，只有到了五一节或者国庆节等有个两、三天的时间时，他们要大清早地走路上山回家。


   那时山里的气候也比现在冷得早，到了十月下旬，夜里在大办公室批改作业时就要烤火了。
   烤火一是电炉，二是木碳。
   小城是水力发电，到了晚秋和冬天河水枯水期，就不能保证电力供应，经常到了晚上停电。取暖在许多时候就只得依靠碳火。
   木碳是由学校统一采购，然后分发到办公室和每个老师的人头。
   碳盆是类似像一顶古代元朝士兵戴的军帽那种形状，碳盆是铸铁的，放在一个四方形的木架上，生碳火也是我要学习的。在电力保证较好的时候，都是将大块的木碳架在电炉盘上，等到木碳燃烧较充分时，才用火钳将烧红的木碳给夹在碳盆内，然后加上许多块木碳。
    但在停电或者电炉不能使用的时候，则完全是自己来将木碳生燃。
    先用报纸撕着裹着放在碳盆底部，然后再划一些柴枝放在报纸上，点燃报纸让柴枝燃烧，再将木碳架在柴枝上。可即便是这样，许多年轻的老师就是弄不好，经常搞得乌烟瘴气，把自己呛得泪水长流，还是不能弄好。
    烤木碳经常会发生一氧化碳中毒的事情。所以，需要打开窗户，但在冬天，临近窗口办公的教师就受罪了。窗外是寒风呼啸，室内虽说碳火熊熊，自然空气也非常不好，经常见到的画面就是；一群教师在认真批改作业，大办公室内却烟雾腾腾，类似在雾霾中一样。
    我对碳火天生过敏。
    实在冷得受不了，就早早地上床，裹在棉被里。更要命的是，由于碳火的熏烤，我经常咽炎发作，最终进了县人民医院。

   人在异乡，只有在生病时才知道什么叫孤独。
   县人民医院座落在小城东南边一处洼地里，医院病房外生长着高大的泡桐树。住院部在门诊的后面，病床是木架子床，棉被感觉没有洗过一样，或者即使是洗过，也是永远没洗干净似，雪白的被子早已看不出原色，无论是床单、枕头、还是印有小城人民医院字样的棉被皆是泛黄的那种颜色。
   由于咽炎发作，呼吸道化脓，引发一阵高烧。
   没办法，只得住院打点滴。身体一阵高烧，又突然一阵奇冷。浑身如同千万枚钢针在扎一般的难受疼痛。医生检查后说；主要是水土不服，加之天气寒冷，还有就是吸烟，没关系，输几天的液就好了。  
   整个病房也只有我一个人，显得宽敞而空荡。
   棉被散发着奇怪的味道，夜里使人久久难以入眠。
   在这样的夜晚，望着乳黄色橡胶输液管中部那只透明的小玻璃瓶内一滴一滴的滴落，我渐渐居然就感受到了时光，一滴就是一秒的时间，然后这时光之液沿着下端的管子，通过扎入我血管的针头，缓慢地流进了我的身体。   
   那源源不断涌入我身体内的液体真冰凉啊！
   整个输着液的左手，还有整个左臂膀冰凉得生疼。即使是盖着棉被也无济于事。居然就想到了杜甫那句：布衾多年冷似铁。
   然而，那个可能跟我共衾一生的人，又在哪里呢？

聆风

道长沙发。。。

聆风

太短了，不经看。。还在写吧。。

雪夜听风

聆风 发表于 2014-10-29 11:29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太短了，不经看。。还在写吧。。

雪夜听风

聆风 发表于 2014-10-29 11:29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太短了，不经看。。还在写吧。。

现在不短了。。。

天使坠红尘

看到道长“我知道，人是要适应环境的，而不是环境来适应我。当个体的意识与身处的环境总是格格不入时，冲动便在所难免。造成这种情形的原因既简单而又复杂。”的时候，突然就有读到沈从文在《长河》感慨的心情！

雪夜听风

天使坠红尘 发表于 2014-10-29 11:55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看到道长“我知道，人是要适应环境的，而不是环境来适应我。当个体的意识与身处的环境总是格格不入时，冲动 .

谢谢天使的关注。。。

天使坠红尘

沈从文在《长河》中这样写道：表面上看来，事事物物自然都有了极大进步，试仔细注意注意，便见出在变化中的那么堕落趋势。最明显的事，即农村社会所保有的那点正直朴素人情美，几乎快要崩溃无余，代替而来的却是近二十年实际社会培养成功的唯实唯利庸俗人生观。

天使坠红尘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10-29 11:56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谢谢天使的关注。。。

一直关注啊，只是离开散板有点久了。看你的文字，没留下什么评论，只是静静的读。之前不在散板，你们的文章我几乎每篇也是读过的。

雪夜听风

天使坠红尘 发表于 2014-10-29 11:59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一直关注啊，只是离开散板有点久了。看你的文字，没留下什么评论，只是静静的读。之前不在散板，你们的文 .

这次弄点记忆的写作，，试着改变一下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