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色书生 于 2015-1-22 21:28 编辑
[原创随笔]
忘忧人物群英谱之天风逸士
一：本是谪仙一缕魂
晋东南，有一风水宝地，古称上党，今名长治，历来是兵家常争之要冲。曹阿瞒在这里动过粗，李隆基在这里渡过金，嘉靖爷在这里平过乱，"土八路"在这里抗过日，历朝历代，那是名角倍出，一时瑜亮。为什么这些历史上大大有名的主，会喜欢这里呢？怪就怪在名字上了，上党，格老子的，就是与天齐的意思.得上党得中原，得中原得天下，胖嘟嘟的一块肥肉，哪一个不想占为已有呢？
闲言少扯，话点正题。且说，上党东面，有一座极高之山，山名太行。群山深处，住着一大户人家，户主李姓，在太行山方园百里，那时一等一的望族。这李家，不仅出过一个状元，二个榜眼，三个探花，甚至还出过一任相国.进士出身，在李家，那简直就是不成器的代名词。李家子弟虽在各地做官，党羽遍布天下，但行为做事，极其低调，深懂为官之道.龙心大悦，赐其府名曰耕读之家，以彰显皇上的倚重之意。
二月二，李家门前的小河，水涨浪急，闹腾了一夜。三月三，李家的少奶奶，诞下了一子。据上党最有名望的接生婆万三娘说，少奶奶的公子哥，来历太神怪了。三月三下午二点钟，天空响了一个干雷，炸开李府后花园的一块假山石，仙人板板的，就在同时，少奶奶的阁楼，哇的一声，一个小人，采着节拍，也生了。万三娘说，她接生的小孩，就像小猪仔一样，一箩一箩的，没有哪一家小仔儿，是这么来到人间的?难道这小少爷，是文曲武圣下凡？万三娘的推波，再加上李家众门客的助澜，李家大少爷酒后一高兴，举杯笑言："那，那小少爷就叫李岩，字山石好了，一合神景，二合众意，不知诸位意下如何？"众生都唱一个诺，大道极是。
小儿不知寒署，转眼，一年过去了，又到了三月三。李家是名门，自然要为这个金贵的小少爷，举行抓周的仪式。乖乖个东，小李岩的表演控，令在场的所有人，瞳孔放大且呼息深重。只见他一会拿起状元笔，一会又拿起月老镜，一会又拿起佛珠串，看得李家满门贤达俊绅，那是孔夫子的爷爷教书，更是不知所云了。仙人板板的，这哪里是抓周，简直就是抓狂嘛！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李岩秉承家风，小时，就有神童之称。执掌李家私塾的老先生色书生，就曾经与小神童有过一番斗诗呢。九月初九，重阳节，色书生喝了几口黄汤，醉得二麻麻的，想在小儿面前显摆显摆一番，同时，东家灶上的那块老腊肉，颜色金黄，这老学究，早就馋蜒三尽了，不吐一吐胸中墨水，东家岂肯自动送上门？色书生吐了一口浓痰，装腔作势道：”今日不讲《四书》，《五经》，今逢重阳佳节，愚师兴致甚高，欲与众生，作对兴乐。东翁放言，能对一对者，赏糖果。能对二对者，赏银钱。三对四对者，东翁另有重赏，现在，开始作对”。这色书生，一则酒气发着，二则有意炫学识，故对子出得极为刁钻，李家读书的子弟，能对一对二对，已是极为难得，更多的是，望着私塾教案上的糖果，兴叹而去。轮到小李岩了，色书生说："汝为东翁之子，咱们先从简单开始，汝听好了，为师的上联是，门对千竿竹"。色书生的话未完，小李岩脱口而出："家藏万卷书"。色书生说："不愧是书香门地，合情合景合理。现在为师要增加难度，听好。下面是为师的上联"。
色书生对：千年老树作衣架
小李岩对：万里长江为浴盘
色书生对：闲人免进贤人进
小李岩对：盗者休来道者来
色书生对：上旬上，中旬中，朔日望日
小李岩对：五月五，九月九，端阳重阳
色书生对：蒲叶桃叶葡萄叶，草本木本
小李岩对：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
色书生对：童子打桐子，桐子落，童子乐
小李岩对：丫头啃鸭头，鸭头咸，丫头嫌
色书生对：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
小李岩对：地当琵琶路当弦，那个能弹？
整个过程，恰如一曲乐章，一气呵成，绝无半点拖泥带水，色书生惊叫道："小先生真谪仙下凡，老朽不敌也"。
从此，太行山前山后，皆知李家出了一个大神童，是太白转世，是文曲下凡了。只是，神童会顺理成章升级为谪仙人吗？
二：而今落垢又蒙尘
如果人生仅仅是明朝散发弄扁舟，那该多好，可惜，大多数时侯，都不是。
战国未年，晋分三家，天下大乱。李家作为韩国的名门望族，战乱一起，更是首当其冲。李家的夫家，是坚定的拥韩派，生为韩国人，死为韩国鬼。而李家的姻家，却是识时务的拥秦派。李家的婚姻，很多都是潜规则的政治联姻。树一倒，骑树的猢狲就散了，世态炎凉得那叫一个不通商量。李家大少爷是那种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纯性文人，见不得一点污七八糟。李家少奶奶呢，却是一个懂得顺势而为的人，她知道，韩国灭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因此，少奶奶常常阴劝大少爷,不要抗天而行，一条道走到黑。而大少爷却大骂少奶奶是秦奸，是韩国的卖国贼。三天一吵，两天一闹，矛盾越积越深,最后，大少爷一赌气，一纸休书，休了少奶奶，自已却上了抗秦第一线，没了消息。
公元前261年，秦军攻克韩国的野王地区，上党郡与韩朝庭的联系，被秦军活生生斩断了。降秦还是降赵，这是一个要命的问题。上党郡太守独泊（历史上是冯亭）不敢独断，尤其是这样的生死关头。一顶小轿，施施然抬进了李家大院。李家的太爷还在，极其慎重地接待了独泊。独泊说："太爷，你是经历过三朝的老臣，见多识广，如今，太爷也知道，秦军已断了我们回韩的归途，上党郡何去何从，晚生想听听太爷的高见啊！"李家太爷说："想郡守大人，已有定策，不过是想听听老夫的愚见罢了。观当今天下，势分七国，能与强秦一抗者，唯一赵国耳。夫上党若降秦，则秦军无后顾之忧，专心攻韩，吾恐韩国瞬间即烟灭也。夫上党若降赵，一则可将战争的矛头直指赵，将强赵拉入战局。二则，韩国也可借机得到休整，以利再战。三则，上党附于秦，秦军将直面赵军，赵国再无纵深缓和之地，赵国都城危也。四则，赵王有意扩张，秦赵之间终有一战，赵不动一兵一卒，得一大片沃土，岂有不动心之理？五则，上党归赵，赵，韩之前的小恩怨，或可因此化解，再成抗秦统一体。因此，老夫窃以为，归赵甚于降秦，不知郡守大人意下如何"？独泊说："吾与太爷心有戚戚焉。太爷一席话，更坚定了吾归赵之心，上党从此归赵了"。
上党归赵，是独泊们的决策，但真正为此买单的，却是上党千千万万的民众。流民的命运，就像水中的浮萍，只能苦痛地随波逐流。当然，神童现在不神了，因为，他也是一名流民了。
李岩的母亲，李家少奶奶，却并没有随李家老小一道向赵都奔命。她选择的安身立命的地点，是秦国的咸阳。因为，李岩的外婆在那里。
难道咸阳就是睛空万里，风和日丽吗？
腊月十三，咸阳一品楼，李岩一群学子，在此开学业完结的庆功会。都是些二十岁的年少才俊，血气方刚得像炸锅的油。席间，一秦人学子灵石，酒至十分，不禁醉话国事，说秦国一年之内即可扫荡六国，甚至粗口说,六国之人，就是他姐姐的猪狗，只等秦人操刀来杀了。李岩身上流的是李大少爷的血，脾气，跟他爹一样，棱角得要命。二话没说，抽出腰配的韩国宝剑，手一挥，一颗有眼有耳的人头，遂掉了下来。灵石的眼睛还在眨呢，他至死都没弄明白：李岩同学，偶动了你哪根毫毛啊，值得你动刀动枪啊！
闪出一品楼，李岩跟没事一样，踏着咸阳朱雀街的青石板，不疾不徐，向街角最冷僻的家，走去。回到家，微笑如常，与众人打过招呼，又静静回到自已的住处，不慌不忙地展开被子，脱下衣襟，折好，然后，静静地躺下，睡着了。
灵石被杀，很快就上了秦国媒体的头条。李岩很淡定。他在秦游学，用的是假名，号鸣鸟山人，虽有诗作《山石之歌》在秦士林中流传，但，鸣鸟山人就是李岩，这个世上，知道的，不会超过三个人。
有时侯，你越亲近的人，就是越容易伤你的人。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李岩的母亲，就是那个接生婆万三娘了。
万三娘这时，也来到了咸阳。这婆子，倒不是什么义仆.李家虽然衰败了，但李家少奶奶的头面，以及私房体已钱，肯定还有不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她心里还想捞最后一笔浮财呢。所以，也跟随少奶奶来到了秦国，就住在李家的隔壁。前几年还奶奶长奶奶短的，后见李家完全破败了，渐渐地，对敬如天神的少奶奶，也恶语中伤了起来。唉，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谁说不是呢？
事情坏就坏在这个万三娘上。万三娘是个会钻营的人，拍东家的马，溜西家的须，对于万三娘来说，那叫炉火纯青。灵石被杀的消息，很快，这个婆子，就晓得了。秦政府悬赏一百金，海捕鸣鸟山人，一百黄金啊，万三娘脑壳立即在下黄金雨，砸得她那叫一个舒服，屁巅屁巅就告密去了。
好在万三娘的小女子轻轻，倒是个明理晓义之人，见她娘老子如此的见利忘义，第一个看不惯，上气不接下气跑到李家，见到李岩就喊："岩哥，快跑，我妈她告你的密去了。"李岩故作镇定地说："告我什么密？我又没犯王法"，轻轻说："我也不知道，我听她在低咕，李岩就是鸣鸟山人，别人不知道，老娘我知道啊，这下，要发大财了"。李岩说："什么鸣鸟山人，跟我有什么关系？"轻轻说："没有就好，我就是来通报一下，怕对你不利呢"。李岩说："万家妹子，小生在下这厢有礼了，多谢你费心了！"轻轻爽笑道："酸秀才，还这厢有礼了呢，哈哈，我走了"。
目送走轻轻的背影，李岩母子，什么话也没多说，收拾好最简单的行礼，取一条咸阳便道，开始了第二次的奔命之途。
路在脚下，会通向何方？哪里才是家？人不是鸟啊，并不是所有的异乡，都是故乡。
三：化作玉麟三百片
母子二人，躲过了盘查，躲过了乱箭，躲过了捕杀，昼伏夜行，终于，千辛万苦来到了赵都邯郸.本想在赵国寻寻老李家的人，一打听，傻了：不是在乱军中被冲散了，就是在乱军中被杀了，死的死，散的散,哪有一点消息？
这是长平之战的第三年。这一年，赵都竟有易子相食的传闻。街市，更是人毛都没有一个。赵韩之间，没有一文钱的贸易往来。周邻的燕，齐，更是落井下石，强兵屯在边境，随时准备出兵，抢庖财呢！赵国非农业国，四处边贸一断，就是观世音姐姐下凡，毛线，她也没办法。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这，是历史的常情,而且非典。
好在，休了少奶奶的李岩的父亲，现在已经升任廉颇手下的副将了。夫妻二人，当初只是政见不和，乱世的一阵锤打后，心境大变，又合好如初了。李岩在父亲处，父怜母爱，倍享天伦之乐，终于让这个蒙尘的神童，脸上绽开了微笑。他甚至还开了一个秋水长天的诗词馆，赋了一首《《秋水长天放歌》呢，“向着高天我充满敬畏/面对大地我心存感激。/我精心呵护每一朵生命之花，/让他们开得如火如荼。”父亲的清客，没有哪一个不点赞！
如果继续之，倒是可以“一曲新词酒一杯”,大做好梦呢。可惜，幸福的日子，总是那么的短，那么的让人怀念。公元前260年，赵王换将，招少壮派的赵括，主持长平大局。赵括的方略是，与其打防守战，不如打攻坚战。赵军粮草难以为继，唯有三月之资。三月过后，士兵除了饿死，别无它途。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与敌来个鱼死网破。成则赵复兴有望，败则消耗秦军有生力量，为赵都保卫战，减轻攻击的压力。另，观二军兵力，实在伯仲之间，秦军50万，赵军45万，胜负实难断定。就单兵做战而言，也是平手。赵括将自已的谋划，与李岩的父亲一合计，二人皆觉唯此一计，或可扭转赵国灭亡的命运。一上报赵王，批了。
赵军主力行动了。他们的对手，是白起。白起，战国四大将之首，是屠夫，也是战略大师。赵师主力出动的意图，没逃过他的法眼.他只用了一法，拖。赵军主力要与之决战，他要么挂兔战牌，要么就是游而不击，跟你玩圈圈绕。赵军很急，但白起不急，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算准了赵军最多有三月军粮，军粮一消耗完，秦军将不战而胜。这样的对手，不是可怕，而是非常可怕。打打杀杀的背后，战的，其实是国力。纵有天纵之才，没国力支持，一样会玩完。比如说赵括，他死前一定会如此恨言：如果给我一年军粮，白起老儿，我也可以战胜你。
历史有时就这么充满了恨意。三月后，秦军围赵军，赵军在无军粮的情况下，强行突围，终致全军覆灭。赵括战死，李岩的父亲，也战死。
长平败局传来，李岩的母亲，昏死过去，李岩的目光中，也有点点泪光。父亲啊，如果在承平年代，你会是造福一方的清官，你会是学究天人的通儒，甚至还是儿敬重的慈父，妻爱怜的伟丈夫，为什么，战争，让这一切，通通成了不可回去的旧梦了呢？
四：片片诗笺诉衷情
长平之战失败后，赵国高层，开始追究战争失败的责任。赵王当然可以拍拍屁股，说他什么屁都没有放,屁股夹得很紧呢！当然，要找替死鬼，第一号是赵括，说这小子，只会纸上谈兵，哈哈，笑死人了，难得作战地图是草纸？第二号是李岩父亲，说他吹毛求疵，推波助澜，晕死，副将不给主帅扎起，那算手下人？我呸，秋后算账就明说嘛，搞那么多明明堂做啥子，麻老百姓不懂音乐嗦！
这事还没有完。赵括，李岩父战死，但战争的直接责任人，无人来担，世人面前无法交待啊！于是，赵王出动锦衣卫，深挖祖宗十八代，居然查出李岩的母亲有拥秦倾向，且还在咸阳生活过，不是秦奸，又是什么？这样的人，必须打倒。
李岩母闻得此讯，向着长平方向，厉声喊道：“夫啊，不听为妻之言，死后落得个骂名滚滚，冤不冤啊？天啊，这是什么世道，还有公平吗？”，说完，高举匕首，刺胸而死。
别以为就完了。赵王的锦衣卫，嗅到李岩也在咸阳呆过，且跟一个叫轻轻的秦国女子，还有说不清的关系，这人，也是秦奸，必须打倒。锦衣卫拿鸡毛当令箭，令一个人很不快，这人，就是赵国首富枕香。虽是一名弱弱的女子，但，义薄云天，不让须眉。在枕香重金开路，关系点头下，李岩安然从赵国脱身，去了一个众说纷纭的地方。
有人说，李岩又重返了秦都咸阳，在那里，与轻轻执子之手，与之共老。男的炒菜，女的卖酒，开了一片小得不能再小的苍蝇店。有人在小店内议论时事时，男的总会说："客官，勿谈国事，勿谈国事"。也有人说，经双亲惨死后，李岩性情大变，在流亡于江湖的路上，偶遇一得道的高僧，从此遁入空门，修练什么先天自然大法去了，并且，因花了性，睹叶见佛，终成继红尘一僧后，又一位得道神僧。更有人说，枕香帮李岩在赵国脱身后，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在齐国最大的码头迎客堂，雇了一条大福船,去了一个叫什么忘忧草公国的快活地方，据说，他在那里，如鱼得水，与众草友相得甚欢，甚至又改了号，叫什么天风逸士,这不，有一天有一个齐人，在海边拾贝，那贝面上还有他的一首小诗呢！
听调临行赠友感怀诗一首
十年壮志空回首，
一派心事作浮云。
韶华已去乡土远，
青山默默念故人。
哪个版本是真的呢？乱世风云乱世情，聪明的你，你说呢？
附：本贴每节章目，选自天风兄的诗作《本是谪仙一缕魂》，于此深谢。文中对子，选自明解缙的趣事，特此说明！
<敬请期待下期忘忧人物英雄榜人物鸿羽无尘>
|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5-1-20 18:46
发表于 2015-1-21 12:07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