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果宴从我们的嘴开始。当然,爱情也从嘴开始。一次或多次酣畅的亲吻,才唤醒了我们爱的乐趣。进食也是一样,需要唇液和果浆来相互搅拌和滋养。
吮吸是唯一的方法。
果实柔软的外壳有欲盖弥彰的美。但你不能咬碎,且要慢慢咀嚼,吞咽也不可,舌弑更有罪。对我们的嘴来说,果核,是火焰,在骨骼里燃烧。而果肉却是单纯的口福、贪婪的食梦、欲壑的大泽。
果食,在我食欲里恒久地流动。如今饿了,却又不想吃。
二。
没有星月的晚上,灯火独领着黑暗。
风夜无边。万籁之中,你说:“我不能给你整个春天,就许你吸允我当日的新鲜”。你在低处翘着脚尖来迎合我。集温柔于一身,喂我这饥渴的谗客。
夜里本是最亲密的约会。却涨了大水,断了木桥。只好拼命地喊你。你的小手在风中小招。我说:“水退了还会来找你”。夜色越来夜深沉,河面越来越宽广。再也不肯为我们两个朋友的悲呼而退潮了。单薄的防洪堤真的挡不住春潮啊!前浪压着后浪,层层叠叠,灌透了也涨满了。春泥深陷,缱绻湿滑。皓白千里,来往有鸿儒。
怎样的狂飙才能互换你的情操?那场洪水,像所有的洪水,一切都吞噬了。
你走后,绝句绝、长街空。
三。
在水族迷路的公海,幻想开始远游,爱情又去远征。
亿万兆吨的海水世界我深潜下去,赤条条的肉身还不曾习惯回流的碰撞,就掉进了蓝沁沁的水床上。海绵体的弹性非钢丝和鸭绒能够替代。水妖的魔法置我于珊瑚丛固守的小城。贝壁的城墙长满了海草的须。这是诞生台风的热带海。必然会非常的热烈。这里也是海洋最容易澎湃的地方。
你尚可赤足趟着白鳞鳞的细沙。无碍的圆浑,好比人间的凤池。在白鲸的单行道上,一切爬行的动物都准备躲闪。我听见了触礁的声音,隐隐的伴着一股暗流.
等魂兮归来,大西洋睁开青瞳。我向你游去。情人啊!碧澄澄的情人。你是黑发,生在东方,破网还你自由。来同我守这幽深的孤屿。阳光下的浅滩,你的鱼脚还在水里,而你完美的裸胸却懒懒的晒在屿礁上。不要啊!不要妩媚的那样厉害。一阵阵潮水涌上来,我已经力尽。
请把我的赤体移出浪滔的旋涡,轻轻的托给人间。
四。
长安的月色比唐代瘦了,却仍旧保留着唐诗的光芒。过往的朝代已沉睡不醒,今月也照不到古人。一轮圆月揽着万户,又闻捣衣声。人间的梦太奢侈,依稀可见很近很近的两个人,带着愉悦的笑声,从山峰滑落,穿过茂林,趟过溪水。。。。。。
梦境混沌不开,怎么都摇不醒一个来问问?一位虾姿、一位蛙势,真是够累了。
她睡得很香甜,可以听闻她轻微而匀称的鼾声。做为一个四十六岁的女人,却不见皮肤生皱,粉白的肌肤、无鳞的丰润。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为何像是迷途女孩一样倦在我的床上?圆月的光辉一床,那是什么样的海洋?浮沉无主的我,没顶的游魂,在长安城里无眠了。
她从西安回去后,我们暧昧的关系也结束了。她比我大,必先我老去。爱情也会最先成为典故。除非贴身将她抱牢,用体温、用触觉,用她上游的奶水惯饮我下游的嘴唇。她是带双乳的母体,一刹那剧烈地感受到了,舐一舐,那小时侯的感觉。
五。
小时候,你总爱仰起那稚嫩的脸数落我:“哥哥是懒蛋,不洗袜子还乱扔”。
你还记得,我领家来的第一个女同学吗?就是和你吵架的那位女生。你骂人家狐狸精。其实,你才是狐狸精。但却是哥哥最心疼的那个狐狸精。你和我的情人一样的美丽一样的善良。小褐斑,它缀在你的耳后、唇边和眉尖。妩媚全在这点点。
后来,四眼男人带你远渡重洋,至今未归。
不管路有多崎岖,多长。不管海有多深,多宽广。都无法隔阻,当初我们向一个子宫投胎的亲缘。我们生命的起源,如果从外向内一层层地剥开,最后总会见到我们同心的时光。
所以,小褐斑你听哥说,凡幸福的,都该有印痕。兄妹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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