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就像坐公车,出世时是上车,经过万千风景,万千乘客之后,到达终点。
在这个漫长的旅途中,大多数乘客在中途上车,又在中途下车,没有陪我们一起出世,也没有陪我们离开。他们只是生命中的配角,一阵过眼的云烟,甚至连这些都不免牵强,因为我们可能刚好在打盹,或者望着窗外,又或者被其他一些人遮住了视线——总之,我们极有可能都没有见过他们,根本不知他们曾在自己身边存在过。
还有些人,中途上车,并且陪我们坐到终点。那时人已稀少,地处郊野,下车后,总有机会打过照面。甚至在车上就会说上几句话,彼此认识,从陌生到相识,再从相识到熟悉。又甚至,这个陪我们下车的,极有可能是与我们同座的人。
另外还有极少数人,跟我们一起上车,陪我们走完全程,再一起下车。即使整个旅途中,我们可能从不曾说话,从不曾对视,也该是一种难得的缘分了。倘若有幸相识,说上几句话的,便奉为白头知己。再倘若,正是那个坐在我们身边的人陪我们走过了完整的旅程,那真是几世修来的缘分。
对于只与我们同时存在、却不曾留下任何印记的那些人,是不需挽留的。佛曰:缘起则合,缘灭则分,不可强求。他们有自己的方向,有自己需要办理的事情,与我们擦身而过,只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无所不在的巨大关系网络,恰好将两个彼此没有关联的点连接了起来。擦身而过,从此陌路,我们,以及他们,才能把更多的精力投注在值得守候的那些人身上。
对于曾和我们相识,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走完全程,在中途分道扬镳的那些人,怀念在所难免,但祝福才是最好的礼物。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带给我的快乐,都是生命中宝贵的财富,它们和各种欢笑与泪水一起,充实我的生命,润泽我的人生。所以,这些人的离开,如果说无法避免,不如对着他们背影,把手帕轻挥,道一声:“一路顺风。”
对于陪我们走完全程,一起下车的那些人,则要分外珍惜,孰不知,多少人并无陪伴,而是一个人经历了最凄凉的终点站。漫长的旅程,越到后面就越会觉得孤独,也就越需要有人陪伴左右。年轻时,吃喝玩乐的陪伴总让人流连忘返,但在这个时候,什么都变得似乎不太重要了,一起坐一坐,嘘声寒,问个暖,都弥足珍贵。因此,如果身边有这个人,是我们的福气。
而对于整个旅程都可以重叠的人,我不敢奢求,况且我已没有机会去寻找、相处这样一个伴侣了。千万人中,才有一个幸运儿有此上天眷顾的缘分,满足自己的拥有,才可避免奢望越大、失望越大的结果。
风起了,又停了,缘来了,又走了,多么习以为常的事啊。我们会难过,仅仅因为不相信不快乐的事会发生在我们头上而已。会烦恼,会失落,会不甘心,会不停地想“为何偏偏是我”这样的愚蠢问题,但若能试着理解一切,包容一切,未尝不能体会另一份感动。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都值得永远铭记,永远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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