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草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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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雪夜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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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长篇小说——豆腐镇(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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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楼主| 发表于 2013-8-10 21:11 | 只看该作者
格洛菲 发表于 2013-8-10 21:08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老师慢慢发,俺慢慢读,慢慢欣赏。

今天先发这些。长了,读起来费时间。。。
22#
发表于 2013-8-10 21:11 | 只看该作者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3-8-10 21:11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今天先发这些。长了,读起来费时间。。。

我已经读完第二章了。
23#
发表于 2013-8-10 21:17 | 只看该作者
豆腐镇的豆腐好吃不?
24#
 楼主| 发表于 2013-8-10 21:18 | 只看该作者
荒源 发表于 2013-8-10 21:17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豆腐镇的豆腐好吃不?

虚构的一个地名。不产豆腐。
25#
发表于 2013-8-10 21:21 | 只看该作者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3-8-10 20:38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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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钢非常满足自己的小恩小惠使人变得低贱的样子。他掏出一只闪亮的汽油打火机,非常气派地“叭哒”打燃,递到华子的嘴边,华子立即显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贪婪地吸着。
“唔,真是好烟,真香。”
“哎,下午请几个老同学吃饭,能帮我叫他们出来吗?”
“你真阔气,都想请谁呀?”
“你,许二、三元,还有、有、女同学也可以。”
说到女同学时,王钢脸上居然露出害羞的神色,华子心里恍然大悟似的,但就是不想点穿王钢的心思。“小毛?”
“去,那傻丫头,还用请吗?”
“李小红?要不,周英?”
“华子,存心气我?”
“哦——原来你是想请胡蔷薇呀。”华子坏坏地笑着。
“下午五点半,在县城白芙蓉餐厅,华子,看你的了。”说完,王钢吩咐几个死党上车后,潇洒地跳上驾驶室发动汽车离去。

心理、动作辅之语言,配合的真好!
26#
发表于 2013-8-10 21:26 | 只看该作者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3-8-10 20:46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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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男孩恋着胡蔷薇,而胡蔷薇偏偏另外有自己的心上人,这矛盾就出来了,小说应该更好看了。
27#
 楼主| 发表于 2013-8-10 21:3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雪夜听风 于 2013-8-10 21:37 编辑

                                                                                               六

    胡蔷薇没想到事情闹大了。
    许二的傲慢不仅害了她,也害了许二自己。
    王钢也听到了关于胡蔷薇喜欢许三的谣言。他专门叫上几个死党,在快放寒假的时候来到了技校,约许二打架。
    虽然这是许二和胡蔷薇之间的过节,但是,轮也轮不到一个校外的工人来拔份儿。就像前面提到的蓝球比赛,尽管一、二、 三分厂甚至包括四分厂的少年们都想教训许二,但他们却不能容忍学校之外的人来替他们清理门户。
    所以,王钢虽然叫了七、八个死党,有的甚至还是许二的同班同学,但是,打群架打得就是一个群胆,王钢的脑袋被二分厂的一个男生用红砖头给开了瓢。华子的左手被打得骨折。许二的屁股上被人给捅了一刀。
    反正,那一天晚上,在铁路边的桉树林里,打得非常精彩,打得非常青春,充满着血性的飞扬!

    许二却有些后悔,他知道第二天要为私拆胡蔷薇的信件在班上作书面检讨。
    他故意让对方刺中自己,并不躲闪对方多半是吓唬自己的那把弹簧开关刀,他的满不在乎和越来越多投入战斗的技校生,愤怒地吼叫和轮番的进攻彻底激怒了他们寡不敌众的斗志,不下狠手,自己就要成为对方菜板上的鱼肉了。
    所以,许二在转身躲避王钢狠狠抽向自己的铜扣皮带时,一把弹簧开刀却喂进了他右边的屁股,一直杀得刀把都差点也被绽开的肉给吞了进去!
    许二惨叫一声,就疼昏了过去。
    但他情愿这样死去,也不愿当着全班男女生的面念什么狗屁检讨!

    胡蔷薇却不领王钢的情?!
    青春的愤怒与仇恨往往是在一念之间,王钢和几个技校生被派出所赶来的警察当场给抓了个现行。
    王钢被处以行政治安拘留十五天。
    许二在倒下的瞬间,立即就被几个学生给抬到一家私人开的诊所,面对着激动而愤怒的学生,医生生怕这群个个像发情的小公牛一样失控的孩子砸了自己的诊所,立即开始给许二清理伤口缝针包扎。
    大家纷纷非常义气地掏空了裤兜儿,威胁着这个秃了顶的医生,“反正就这些钱,说出去告密的话,就都不好看啦。”
秃顶医生给许二处理好伤口,又叫手下的护士为受了点皮外伤的同学包扎。
    华子却被赶到的老师送到了总厂医院。
    不管老师和警察说什么,华子就是不说出真相,而是说社会上的混混调戏技校女同学,大家看不下去了,就发生了冲突。
华子还是懂规矩的。他心里明白,如果说出真相,不仅许二跟王钢脱不了干系,自己的麻烦也就大了。

    几天之后,胡蔷薇还算讲良心买了水果来私人诊所探望许二。
    她虽然心里还是没有原谅许二扣她信件的行为,但是,看见许二受了那么重的伤,心里又有点过意不去。她如果知道,自己幼稚的行为差点令许二结束了生命的话,恐怕就不仅是后悔了。
    王钢在拘留所里老老实实待了十五天,直接的后果就是被延期转正。但王钢对这点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胡蔷薇居然没有一次来看过自己。
    都是一个家属区长大的。
    为了胡蔷薇不仅架打输了,而且,自打王钢从拘留所里放出来,胡蔷薇回家在路上遇见仿佛就跟不认识他王钢一样。
    王钢觉得不给胡蔷薇一点教训,心里这口恶气是出不了的。

    许三放假回豆腐镇时,原本是想好好找许二算帐的。听说许二屁股上被人捅了一刀,只好放弃跟许二算帐的念头。他从省城坐火车回到技校所在的江漳县城,专门来到了技校。
    但许三也没有想到,昔日那些一块儿长大的同学对自己不仅没有丝毫的热情,反而是莫名其妙地充满着敌意。
倒是胡蔷薇看到许三时,大方地拉起他的手,将他带到女生寝室,快活得像一只美丽的花蝴蝶在他面前忙碌,飞来飞去。胡蔷薇完全把自己放在许三女朋友的位置,这不仅引起了技校男生们的不满,连同室的女生也嫉妒得不行。
    “大学生,就了不起了?”
    她们边悄声说着,边纷纷起身上教室,为许三和胡蔷薇腾地方。
    隔壁的男生却在故意使坏,大声背诵着,“我们都是有理想的青年,将来人生的道路还非常漫长,感情的事情希望你慎重考虑……”
    许三听得热血翻涌,他噌地站起来,准备骂着隔壁的人。
    胡蔷薇急了,一把紧紧地抓住许三的手不放,“不要理他们,臭流氓。”
    许三盯着隔着的油毡和席棚,突然发现油毡顶被人用刀划了两个小洞,感觉洞内有双眼睛正在往女生寝室这边看。他顺手端起胡蔷薇刚沏好茶的瓷杯,作了一个泼水的动作,就听到隔壁传来“哎呀”一声,接着感觉隔壁发出一声“叮咚”巨响,一个正在窥视的男生从上铺栽倒下来。
    胡蔷薇仿佛一下子全明白了,冲着隔壁骂道,“不要脸!臭流氓!看啥看,看你妈呀!”

28#
 楼主| 发表于 2013-8-10 21:3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雪夜听风 于 2013-8-10 21:40 编辑

                                                                                                    七

    当许三牵着胡蔷薇的手,走在专线铁路上,等待午夜那趟开往四分厂的火车时,面对着胡蔷薇明确的表白,许三却犹豫了。
    “好吧,我也不逼你,如果在火车到来之前,你还不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就死给你看。”
    许三以为胡蔷薇在跟自己开玩笑,“你莫乱讲,死,吓唬人啊。”
    胡蔷薇甩开许三的手,在铁路上往前走,头也不回地说,“你滚!许老三,我一个姑娘家死皮赖脸地给你写信,你一封也不回!”
    说到信件的事情,许三也冒火了。“胡蔷薇,你少冤枉老子,你每次来信,老子都是回了的!”
    “反正都是你们许家的人干得好事!傲慢,你跟你哥许老二一个德性!”
    胡蔷薇走得急,在许三前面突然滑倒,一屁股坐在枕木上“嘤嘤”哭起来,许三慌了神,生怕被别人看见以为自己欺负了她一样。
    他加快脚步,走到胡蔷薇的身边,胡蔷薇坐在枕木上使劲推了他一把,带着哭腔继续骂道,“你离我远点,我喜欢你难道是个错误吗?”
    “莫哭,老子又没强奸你,做莫么子呀。”
    许三真的搞急了,说话也不经脑子。
    “咯咯。”许三的话把胡蔷薇给逗乐了,她没想到表面斯斯文文的许老三惹急了,说话会这么直接。
    “好呀,现在没有人,我决不反抗,许老三,有种说话算数,你个流氓!”
    胡蔷薇突然站起来,像只母老虎一样扑向许三,许三猝不及防被胡蔷薇压在身子下,胡蔷薇穿着厚实的棉衣,许三也穿着笨重的军大衣。胡蔷薇就跟喝醉了酒一样扑在许三的胸口抓着挠着蹂躏他,许三觉得不是自己在强奸胡蔷薇,相反,感觉是胡蔷薇要强奸自己一样。
    胡蔷薇压在许三的身体上,感觉到透过厚厚的军大衣枕木内的碎石咯得他的背部生疼。
    “许老三,你还强奸我,还没有我的劲大。”
    胡蔷薇脸帖在许三的脸上,散发着淡淡的雪花膏味道,胡蔷薇伸手抚摸着许三的脸蛋儿调戏着,将他的眼镜给摘了,许三更加抓瞎,“胡蔷薇,你饶了我吧?”
    许三被笨重的大衣弄得施展不开,他到底是多读几天书,不像许二不分青红皂白地死扛。
    “咯咯”胡蔷薇越加开心,少女的心思,许三就那里猜得透,就像样板戏《杜鹃山》中的一句台词,刚才还是电闪雷鸣,怎么这会儿就风平浪静了?
    “你许三也有求饶的时候啊。”
    胡蔷薇更加兴奋地将冰冷的小手,从许三的脖子伸下去,冰得许三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他趁胡蔷薇松懈之际,双手一撑翻身将胡蔷薇给压在身下。正准备起身,胡蔷薇却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借着暗淡的星光,许三看着胡蔷薇迷人的脸部线条。
    “吻我。”
    胡蔷薇发出少女的呻吟,轻声对许三说。
    在N学院,胡蔷薇将自己的初吻主动地献给了自己一直所喜欢的许三。

    许三仿佛是开了窍,双手轻轻捧着胡蔷薇的脸蛋,也闭上眼睛,认真仔细对着胡蔷薇微张的嘴唇,将自己滚烫的嘴唇帖了上去、帖了上去……

    火车的汽笛声音划破了冬天的夜空,也将正在铁路枕木着演绎青春激情的俩个年轻人从遥远的生命旋涡中惊醒。
    许三拉着胡蔷薇站起来,“我该走了。”
    胡蔷薇激情的潮水还没有完全褪色,她依依不舍地抱着许三,“不管你是否答应,此生我都是你的人了。”
    许三的脸上又浮现许家人的傲慢,他用说梦话的语气道“难说。”
    “反正,在你没有结婚之前,我都是你的女人。”
    胡蔷薇搂着许三,又哭了。
    “哎,老子的初吻,就这么白白地丢在了铁路上的枕木里了。”
    许三慢条斯理地感叹着,胡蔷薇在他的背部使劲擂了一粉拳头,“快滚,回去作你们许家的乖儿子吧!”

29#
 楼主| 发表于 2013-8-10 21:3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雪夜听风 于 2013-8-10 21:44 编辑

                                                                                             八

    王钢跟许二打群架的事始终是一笔糊涂帐。
    豆腐镇的春天来临时,许二的伤口也彻底痊愈了。脱光衣物在四分厂大澡堂洗澡时,许二发现全部裸体的工人总是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盯着他的屁股,他知道那一刀扎得真狠,使他右边的屁股跟左边屁股从此不对称,右边的屁股也总是比左边的屁股缩小了一部分。
    因为受伤,许二和华子都挂了科。
    如果下学期开学补考不及格,技校肯定是要开除许二和华子的。
    许二的生活委员也被政治辅导员老卞给撸了。
    撸了就撸了吧。反正,许二也再没有脸替同学们收发报纸和信件什么的。就像是被当场逮住的小偷,以后只要发生类似的情况,人们首先怀疑的肯定是他许二了。
    许家人的傲慢不仅是对外人,就是许二和许三之间也是相互彼此充满傲慢和鄙视。
    许家姆妈叹道,“你们兄弟姊妹伙之间一定没吃到鸽屎啊。”
    父亲许大山也直摇脑袋,他满以为孩子们长大了,应当懂点事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许二与许三之间很少说话,就是说话也是充满了呛人的火药味。

    倒是胡蔷薇放假后,有事没事爱往许家钻。
    邻居们眼睛跟明镜似的,知道胡家的姑娘一定是喜欢上了许家的这俩弟兄中的一个。许老大高中毕业就去了东海舰队服役,  现在已经是中队长了,所以,几年也难得回一次家。许老四正在上高一,许老五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也在上初二了。
    所以,因为喜欢许三,胡蔷薇跟许老五成了朋友。
    许老五学习成绩一直不稳定,但她却喜欢这个家属区最漂亮的姐姐。内心很希望胡蔷薇成为她未来的嫂子,不管是成为二嫂,还是三嫂。反正,能够成为她的嫂子就行。

    豆腐镇的初春,涪江边公园开办了一家旱冰场。
    胡蔷薇怂恿着许老五叫许三陪她们去江边的旱冰场学习滑旱冰。
    许二首先看不惯许三的穿着打扮,喇叭裤,长发,没事就抱着从邻居借来饭盒式录音机反复放着他从省城带回的邓丽君的靡靡之音。
    “才去大学几天,弄得像个假洋鬼子似的”。
    假洋鬼子是许二在高中语文课本《阿Q正传》节选中学来的,他觉得用自己的亲弟弟身上再恰当不过了。说完,许二为自己形象而生动的比喻咯咯笑起来。
    “假洋鬼子也比只有半边屁股的人强。”
    许三也不是省油的灯,说话专门指向哥哥许二的痛处。语言,有时比那把扎向许二的弹簧刀还要戳得内部的血乱流。
    许二自知理亏,他不想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如果没有私自扣信件的情况发生,许二肯定会像抽华子那样顺手抽许三一个大嘴巴。但是,仿佛是跟挨了一刀,生命元气大伤了一样,反正面对着胡蔷薇和许老三,许二显得说话有气无力的,就像叫作精气神的东西散失了一大半一样。
    他因为没有几个在技校的知心朋友,所以,只好去找过去同学,也是刚从农村回来的在叫作“大集体”的单位上班的返城知青。

    “走啊,许三。”
    胡蔷薇打扮好来到三楼的许家,她手中拎着一双滑冰鞋,笑吟吟站在许家门口。听到胡蔷薇的声音,许老五欢叫着,“小薇姐姐,你咋才来啊?”
    胡蔷薇见许二跟许三脸色都不好,许二正没趣地要出门,知道他们在为自己而斗气,有些进退为难,“我就在外面等你,老五,外面还凉快些。”
    “才开春,么子凉快不凉快呀,这胡家的丫头说话才取笑哩。”许大山不停地拧着家里才买的那台黑白电视机,找着自己喜欢的体育节目。
    “老头子,你少说几句。”
    许家姆妈悄声制止着许大山,她生怕被胡蔷薇听见。许家姆妈这一辈子做人胆小谨慎,树上落一片叶子也远远地躲避开来,生怕这片树叶找自己什么麻烦。
    “骚货。”
    许二又将受许三的气很快转移到胡蔷薇身上,许三瞪他一眼,回敬道,“苕货。”

    胡蔷薇站在门外装作什么没有听见,她的目的就是想把许三从家里给叫出来。许三见家里还是跟他上大学前没有太大的变化,毕竟自己是大学生,他怀着懒得跟许二一般见识的大度,吹着邓丽君歌曲的旋律,换上一双回力鞋,决定接受胡蔷薇的邀请,带着许家的小妹去江边的旱冰场。
    三个人一前一后穿过家属区楼房狭窄的过道,走向楼梯口准备下楼,就遇见胡家姆妈拎着一大口袋的肉、鱼,累得气喘,正好看见胡蔷薇从三楼楼梯口下来,骂道,“也不帮提一下,成天瞎疯个么子?”
    “胡妈,又分东西了?”
    二楼三车间的伍师傅推着自行车正准备去上班,见胡家姆妈提着一大口袋的冻肉冻鱼,急忙架好自行车,帮胡妈拎着。
    “唔,唔。这回厂里分的带鱼没有上回的好。”
    胡家姆妈穿着一件青色的斜襟棉袄,每次出门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齐耳的短发也是梳理着蛮清爽的。
    她一边直叫,“伍师傅,莫耽误您上班”,一边数落着女儿,“快来搭把手沙,你个苕伢。”
    听到妈妈骂自己,胡蔷薇回头冲许三吐了吐舌头,脸上飞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她转身将那双旱冰鞋交给许五。
    “姆妈,姆妈,快闭嘴,我来帮你拿东西还不行吗,几多东西呀,叫得满楼人都晓得,就只有你分了带鱼了。”
    胡蔷薇从妈妈手中接过大口袋,胡家姆妈看见许三带着许五也下了楼,冲许三打招呼,“哟,是大学生回来了。”
    “胡妈,你好!”
    “唔,长高了,也胖了。”
    许五也很礼貌地跟胡家姆妈打了个招呼,她冲胡蔷薇的背影喊道,“小薇姐姐,我跟三哥先下楼等你。”

    下了楼,住在家属区这幢楼房的邻居们客气地跟许三打着招呼。
    许三站在楼上,望着这幢建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叶的三层红砖楼房,在心里默数着,从左至右层楼住着九户人家,总共是二十七户。
    房子的结构也简单,就是中间开着门洞一样的楼梯,右手边是五户人家,左手边是四户人家。在他去省城上大学之前,水泥通道显得狭窄不堪,加之,各家门口边总是有着堆放不完的杂物,就更加显得拥挤。在1975年前天然气没有接通之前,家家都是使用蜂窝煤铁炉子,到了煮饭的时间,楼道里到处弥漫着无烟煤的味道。
    许三这次回家唯一的变化就是每家的门口正对的楼道加装一个简易阳台,许多人家的厨房就设在了面积不到三平方大小的简易阳台里。
    像所有的家属区一样,钢厂的钢筋钢管被每家每户加工成晒衣架支在阳台外面,从1969年春天,许大山带领全家从湖北来到豆腐镇支援“三线”建设起,在短短的十年多时间里,这幢房子的住户也因为升迁或者工作调动也搬走了不少的人。
    一些七十年代招工进厂工人就搬家又成了他们新的邻居。他们大都孩子很小,所以,晒架上经常挂满尿片,许五称其为“万国旗”,在初春的风吹动下,五颜六色的。这一代人不像许妈和胡妈她们那一代人做事有方寸,女人的内衣内裤什么的,从来不在晾衣架上乱挂乱晒。年轻的女工才不管这些,经常就把自己洗后的三角裤和乳罩挂在晾衣架上,如果凑巧遇上那个老工人下班路过,经常就会被滴下的水珠打在脑袋上,抬头一看却是女人的内裤乳罩,自然就少不了要骂人。脾气爆燥的譬如像许二的父亲许大山那是会破口大骂的。“个板养的,搞么子搞沙!太缺德了。”许大山这一代老工人凡事讲究个忌讳,特别是女人贴身的那些小玩意儿,沾上了就叫晦气。
    如果遇上像伍师傅这样性格温和的。也会不能容忍,边推着自行车边摇头,“不象话,不象话嘛,现在的年轻人。”

    “走啊,许三,又发么子神了。”
    许三想着家属区往日的生活场景,心里充满着对于过去的时光的甜蜜和几分莫名其妙地惆怅。胡蔷薇帮助妈妈将厂里分的带鱼拎回家,很快就跑下楼,约着许家的兄妹一起向江边旱冰场走去。

30#
 楼主| 发表于 2013-8-10 21:3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雪夜听风 于 2013-8-10 22:36 编辑

                                                                                         九

    许三称自己家所在的这幢楼房叫院子,就在于在楼房的右边排水沟外是一条厂区的公路。楼房的对面是钢厂幼儿园的食堂。食堂的背后是一道灰砖砌得高大的围墙,围墙内就是豆腐镇的粮站。
    而这条马路高出一楼院子大约半米多高,为了安全起见,家属区的人就用红砖砌了一道矮墙,墙内种植着蔷薇,在夏天蔷薇花爬满了焊接在楼房和食堂之间的铁栅栏上,铁栅栏中间是一道用钢管和钢筋焊制的双开钢花大门。
    许三跟胡蔷薇沿着钢花铁大门的小台阶上公路,公路对面就是豆腐镇的屠宰场。
    在肉食凭票供应的六、七十年代屠宰场负责整个豆腐镇居民和钢厂几万工人和家属们的肉食供应。
    在屠宰场背后隔着一条约三米宽的堰沟,沿着堰沟生长着一排约十多米高的桉树。
    在三栋和四栋隔着这条马路的堰沟旁边是家属区的公共厕所,男厕所这边有座用预制板修建的桥铺在堰沟之上。
    过了这座桥,就是豆腐镇附近的农田,生长的玉米苗的田地里套种着辣椒、茄子、黄瓜、苦瓜、番茄、南瓜、缸豆和四季豆。到了夏天和秋天,农田生长的作物收获的时候,农民们就会将新鲜的蔬菜从田里采摘下来,挑到豆腐镇的“自由市场”上去卖。
    沿着田间小道穿过正在生长的庄稼地,许三他们远远地看见一条清澈的江水在蜿蜒地流淌,江的对岸是一望无际的广阔田野,绿油油的麦苗和零星开放的油菜花,像一幅水彩画般迷人好看,直到视线的尽头,就是豆腐镇东边的丘陵绵延起伏着,往西就是连接着丘陵的巍峨大山,涪江从类似门一样洞开的山峦深处奔流而来,到了豆腐镇江面便骤然开阔。

    三个人来到了江边的旱冰场,胡蔷薇迫不急待地换上自带着的滑冰鞋,许三在售票处交了十块钱的押金,给自己和妹妹各自租了一双滑冰鞋换上扶着铁栏杆笨拙地挪动着脚步。
    胡蔷薇有点基础,但是她还不会滑花样。
    她快速滑到旱冰场中间地带时,回头正想叫许三,突然,一阵疾驰的风从她身后刮来,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搂着她的腰部和肩膀,巨大的惯性将她迅速地带到旱冰场的中央。
    “啊——”胡蔷薇被这突如其来的速度弄得有些眩晕。她不知道是王钢早就等待着时机准备好好报复她。
    她定了定神,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平衡感,几乎是倒在了王钢的怀中,她下意识紧紧抓住王钢的胳膊生怕这个坏小子撒开了手。
    她背部倒在王钢的胸膛前,扭过脑袋,发现王钢那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因为嫉妒变形扭曲,眼里喷射着怒火。
    “咯咯”。
    胡蔷薇笑起来了,她在内心喜欢男孩子因为她而产生出的这类表情。而且,喜欢王钢有力的双手紧紧抓住自己时的感觉。“放开我,你个流氓!”
    许三见状,着急地弓着腰像只虾米一样正缓慢朝旱冰场中央滑动过来,他来到胡蔷薇和王钢的身边,伸手想拉王钢,“放开,你他妈的。”
    傲慢与嫉妒同样也使得许三脸都气变形夸张起来,他不能容忍光天化日之下,王钢调戏自己带来的女孩子。
    王钢顺手往上一撩,许三随着意外的力量而失去重心踉跄起来,跟光滑的水泥地来个亲密的接触。
    王钢松开了胡蔷薇,一个潇洒地转身,旱冰鞋在光滑的水泥地上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这可是你先惹老子啊。”话声未落,王钢一记上勾拳击在许三的鼻梁,顿时,许三的鼻孔里涌出了殷红的鲜血。
    许三想从地上站起来,脚上的旱冰鞋一滑,他又一个狗啃屎摔倒在旱冰场的中央。

    见旱冰场中央发生打架斗殴,两个左臂套着红箍儿的工作人员熟练地冲滑过来,他们一个拉起许三,一个架住了王钢。滑旱冰的四分厂子弟和豆腐镇上的少男少女们看到一个英俊的青工跟一个戴着玳瑁宽边眼镜的年轻学生,为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而发生争风吃醋个个像打了鸡血般兴奋而快活地起哄着乱叫着,“喔——喔——,打得好,再来一个。”
    许三觉得非常地窝囊,由于脚上的旱冰鞋绑得非常结实,他感觉自己有劲使不出,所以,才被王钢戏弄和占了便宜,他趁王钢被工作人员控制之际,双手抓住拉他的另外一个工作人员朝王钢的背部狠狠地踹了一脚!在他飞身跃起的瞬间,鼻孔里涌出的血在空中飞翔,然后,也同样潇洒地滴落在光滑的旱冰场上。
    王钢冷不防遭受到许三的暗算,立即挣扎着想要报复,他边用肘击打着抱着他的工作人员边嘴里不停地骂道,“放开我!好,你个狗日的许老三,你给老子等着,你老子等着!”
    胡蔷薇看见王钢把许三打出了血,也怒气冲天,她也趁机抽了王钢一大嘴巴,“你个臭王钢,把许三血都打出来了,好狠的心 啊。”
    胡蔷薇“嘤嘤”哭起来了。
    王钢被工作人员拉出旱冰场,看到胡蔷薇为了许三哭泣起来,心中的怒火和嫉妒急剧膨胀着,他虽然先出手打了许三,然而,他觉得这回自己的面子丢大了。
    工作人员也在警告着王钢,“你还想打人吗,再打,我们叫派出所的人了。”
    王钢滑出旱冰场,脱掉旱冰鞋,见一块来的几个死党站在旱冰场外边看热闹,没有好生气地骂道,“你们他妈的都是死人啊,看到老子丢人,也不晓得过来帮老子一把。”
    王钢还没有解气似的,指着胡蔷薇和许三,“你们俩个等着,等着。”说完,王钢跟他的伙计们扬长而去。

    胡蔷薇掏出一张干净的蓝边儿白手帕,将许三搀扶到旱冰场的铁栏杆边,替他小心地擦拭着鼻孔内流出的鲜血,心疼地叫道,“脸都肿起来了,个死王钢,下手也太重了。”
    许三这才感觉脸部火辣辣的疼痛,他顺手胡乱揩了一把,发现手背上全是血。
    许五吓哭了,看见哥哥被人打成这样,“回去,咋向爸爸、姆妈说呀。”
    想到许三这副样子,胡蔷薇渐渐也清醒了过来,“都怪我,都怪我,害得你白白挨了打。”
    “就说我学滑冰,不小心碰了,听见没有。”

    三个人出了旱冰场,来到了涪江边,胡蔷薇用江水浸湿的手帕继续为许三清洗着,尽量掩饰着打架的痕迹,许三鼻孔的血也止住了。但是,半边的脸却肿着,一看就是跟人发生斗殴的后果。
    三个人坐在江边,看着清澈奔流的江水,想着如何编好台词向父母交代。就听见背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他们几乎同时回过头,看见许二也气冲冲地朝他们走来。
    “老三,是那个杂种打了你?”
    许三挨打的消息,就像无线电波一般很快叫许二晓得了。
    自从挨了一刀,许二走路有点轻微的瘸,他正在豆腐镇一家茶馆跟几个被招工到“大集体”的知青喝茶,就听到有个当时在旱冰场玩的知青急忙跑来,报告许二说是自己的弟弟被人打了。
    几个知青都是高中75、76级的,正处于没事找事的年纪,听到自己朋友的亲弟弟被人欺负,这几个普通工人家庭长大的知青,从背后摸出菜刀,准备去帮助许二打架斗殴。
    许二又急又感动,忙着给在茶馆的异姓哥哥们散着香烟,“先莫急,莫急,我先去把情况搞清楚再说,你们好生喝茶,有事我会叫人来喊你们的。”

    许二正问着许三具体情况,王钢仿佛事先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一样,他叼着香烟带着十几个死党,每个人手里多了一根木棍。
    “正好,正好,许二、许三都在,上次的帐,还没有了结哩。”
    许二看见王钢抱着双手,站在一根孤立地耸立在江边乱石堆里的钢管旁边,那原本是一处废弃的施工工地上遗留下来的。王钢夸张地揉着许三踹他的后背,仗着人多势众,他没有吩咐手下立即动手,而是像猫玩老鼠一样,不把许家这俩弟兄玩个够,他是不会甘心的。
    “王钢,放了他们。”
    面对着危机将要发生,胡蔷薇的侠肝义胆却被激发了出来。
    “行啊,只要你愿意跟我走。也不是不行。”
    “好。我有一个条件?”
    “说!”
    “你要能够赤脚爬上去,我就答应跟你走,随便你做么子都可以。”胡蔷薇在对王钢使着美人计,王钢以为对方是真的怕了他,更加得意忘形将叼着的香烟,用舌尖从嘴角的左边卷向右边。
    胡蔷薇指着王钢身边那根碗口粗的钢管,王钢抬头看了看,这根钢管大约有七、八米高,伸手拍了拍钢管,“这难不了老子。”
    许三立即明白关键时刻,还是女人比男人有办法,他感激地盯了胡蔷薇一眼,胡蔷薇知道许三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也冲许三抛了个媚眼。
    “胡蔷薇,你在耍猴吧?”王钢盯着胡蔷薇漂亮的脸蛋儿,他不明白胡蔷薇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胡蔷薇是想只要王钢爬钢管,她就叫许二许三带着许五快跑,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不敢了吧,胆小鬼。”胡蔷薇用鄙夷地口吻激将着王钢。
    “老子要是不干呢?”
    王钢完全没有想到,几个巴不得找事的返城知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江边。
    为首的外号叫“意大利”的知青,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嘴里也叼着香烟,“不干不行,我以为是那个呢,原来是王大胡子的细伢。”
    王钢见“意大利”也带着几个人人提着菜刀的知青来帮场子,其中有一个叫“篓子”的,还是跟他在一个生产队插队的。
“哎呀,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嘿嘿,一家人。”
    王钢赶紧摸出香烟,递给“意大利”和几个知青。
    “啪。”
    外号叫“意大利”的打掉王钢敬来的香烟,“给老子爬上去!”
    现在仿佛不是许三跟王钢之间的梁子了。而是王钢的面子和“意大利”的面子问题。
    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不一定每次都是要头破血流来见分晓。反正,为了一个人的面子,另一个人就得失去面子,或者说是不得不失去面子。
    “爬,爬,爬上去。”
    几个跟来的知青当中,数外号叫“篓子”的叫喊最凶。王钢知道“篓子”是因为自己的父亲王大胡子的路子比“篓子”的父亲人际关系野,所以,在推荐招工时,自己很不光彩地挤掉了原本是属于“篓子”进工厂的名额。对此,“篓子”也一直怀恨在心,总想找机会报复一下王钢。“大集体”单位的人,常常被像王钢这样的正式工人瞧不起,加之,“大集体”的工资又低,他们觉得自己像梁山好汉落了草似的,内心充满着邪火,一有机会就想找到发泄的渠道,他们早就看不惯王钢的所作所为。
    罢了,耍横的不如玩楞的,玩楞的怕不要命的。
    王钢知道把眼前这几位给惹急了,他们是真敢抡起菜刀一通乱砍下狠手的角色。
    况且,人家大将军韩信不是也受过胯下之辱吗?
    王钢一脸的尴尬,先前的威风早跑得无影无踪。他脱掉翻毛大皮鞋,双手抱着早已生锈的钢管,觉得脚上的灰色毛线袜子也碍事,索性连毛线袜子用脚趾给脱了下来,朝手心吐了两口唾沫呸呸,就抱着又脏又滑的钢管爬起来。他怕脸给弄脏,尽管离着钢管向上爬,显得非常滑稽,许五禁不住笑出声来。
    “动作标准,姿势难看。”
    外号叫“篓子”的不断说着风凉话,王钢在心里恨得牙齿都痒痒的。他大约爬了两米的高度,脚板一滑却掉了下来,他站在江边乱石间,前额渗出了汗珠,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折得非常整齐的灰色手帕,拭了拭汗珠,尽管他心里不服,表情却是非常委屈和可怜样儿。
    他又朝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呸呸,双脚像青蛙一样对称地夹紧着钢管,双手一高一低拉动着自己的身子,脸上不小心噌在钢管上面,弄得一脸的锈,像马戏团的小丑一样,在青春的淫威压力下,拚命往高处爬去……
    王钢在快爬上顶时,看见许三他们有说有笑地扬长而去,他突然恍然大悟胡蔷薇为什么叫他爬钢管的真正用意,他发誓一定会要胡蔷薇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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