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安生 于 2013-8-15 02:06 编辑
老却英雄似等闲
文/温房酒窖
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
这首诗是南宋著名诗人陆游所作的《剑门道中遇微雨》，初看时只觉得满篇诗情画意，意境极为优美，但在深入了解其背景和内涵之后，心中转而感到异常沉重悲凉。
时值冬季，阴云密布，细雨蒙蒙，寒风刺骨。崇山峻岭中，一条险峻的剑阁古道在横空绝壁和耸峙群峰之间蜿蜒曲折、盘旋延伸。湿滑的古道上，年近半百的陆游，一身征尘，在驴背上颠簸摇荡着路过剑门关。他对眼前险峻陡峭的山崖、乱石丛生的山谷，似乎视而不见，游魂般地任由毛驴驮着一路沿着古栈道缓缓前行。
他这是从抗金前线的南郑调回后方成都的途中，风尘仆仆，远道而来，却完全没有心情欣赏这巍峨险峻、莽莽苍苍的山景。在崎岖迤逦的山道上，他情绪沮丧，黯然神伤，心中充满了难言的悲伤或愁苦，自嘲自问道：难道此生只能做一个诗人？
陆游幼年时，金兵大举南侵，他随家逃难，饱受国难之苦。因此他早早就立志要驰骋沙场，英勇杀敌，恢复中原。只恨怀才不遇，壮志难酬，年近半百才终于等到奔赴前线的机会，得偿夙愿，可以高扬铁马秋风的豪雄意气，纵览荒漠斜阳的悲壮苍凉，何等快哉！然而，仅八个月时间，转眼就又要离开他一生中最引以為傲的戎马关山军旅生涯，怎不感伤？ 文/温房酒窖
中国文人士大夫忧国忧民的情结自古一脉相承，在外敌入侵之时，他们总是怀着万死报国的牺牲精神，义无反顾，挺身而出。然而统治集团昏庸无能，吏治腐败，贪恋奢华，苟且偷安，恐惧逃避，在抗敌与求和间不停摇摆，最终走上了一条注定灭亡的道路，也连累了整个民族的无辜百姓陷入颠沛流离、家破人亡的深重灾难之中。
一生都处于宋金民族战争激烈对峙的年代，陆游始终致力于抗金和收复中原，心中充满了金戈铁马、气吞残虏的英雄志向，要做抗击外敌的真英雄；但现实中却是仕途坎坷，屡遭贬迁，壮志难酬。因此，在闲散无为之时，他也常常生出归乡隐居的念头，憧憬着放浪林泉、寄情烟波的隐士之乐。
晚年，他罢官回到老家山阴，从此开始了二十年“息倦登耕陇，乘闲弄钓舟”的闲居生活。窗下读书、湖中垂钓、田园躬耕成为他日常活动的主要内容。在这种闲放的生活中，他写下了几百首之多描写泛舟垂钓的诗词，“一竿风月，一蓑烟雨”，悠闲散淡，放浪不羁。他除了之前以“恃酒颓放”而自号“放翁”之外，晚年还另起了“笠泽渔隐”、“笠泽钓叟”、“九曲老樵”等等闲号，又借“湖中隐者”婉转悠扬的渔笛和悠远绵长的清啸抒发山水间的清旷淡远、超然洒脱。
如果陆游是生在太平盛世，他也许早早就会和张志和一样，弃官归隐，山光水色前痛饮，斜风细雨中垂钓，优哉游哉；又或者和苏东坡一样，欲仕难仕似隐非隐，无风无雨亦无晴，无可也无不可，悠悠然于文海中垂钓，于诗田里耕耘。但是，国势危迫，山河动荡，使他只能将一腔热血、万死报国的英雄气概和闲逸自适、超脱旷达的隐士之风共置一身，这是一个时代的无奈。
家国飘摇，山河破碎，这是爱国志士心中永远的伤痛。晚年的陆游，在悠闲耕钓的同时，依然心有挂念，即使在睡眠时也是“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而在烟波浩渺又静水微澜的镜湖边，这位满头白发悠闲垂钓的老渔翁，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在波光水影中他仿佛看到沙场血战之后铁马秋风、荒漠斜阳的悲壮情景，又回想起那段为时短暂但豪情激荡的戎马生涯，不禁老泪纵横，喟然长叹：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
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这位与众不同的白发渔翁，在他最后临终之时，依然在《示儿》诗中念念不忘“北定中原”，其情之深，其意之切，令人动容。苍天无情，它任由昂扬奔放的英雄情怀在憔悴失意和苍凉沉郁中慢慢老去，正如那独标高格、傲然枝头的梅花，在漫天的风雨中飘飞，最终“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让所有后来的人们在对这份英雄情怀心生敬意的同时，也不禁会为一个无奈的时代发一声沉重的叹息。
2013/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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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12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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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13 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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