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草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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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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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3-5-18 19:0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小时候,我在一张小报上看过一篇关于鬼的故事,说的是一个人夜里遇到一个女鬼,生前是上吊自杀死的。因夫妻关系不好,女的在情感痛苦的折磨下,想不通就自杀了。后来变成了一个鬼,一到夜深人静时,就出来到处游荡。那天遇到一个走夜路的男子。于是,那鬼就跟着那位走夜路的男子,一路尾随,一直跟到那男的发现她。那男的很害怕,一路小跑,跑着跑着,气都喘不过来。谁知那男的自身肺部患有疾病,结果一口痰涌到咽喉,他急中生智,对着已经近在身边的女鬼,噗!噗!噗!一阵猛吐,女鬼竟被吓得扭身便跑。女鬼的举动,反倒让那男的大为镇定。原来,鬼也有她的软肋,怕活人的口水。

  此后,那个传说的小故事,一直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中,久久不能忘记。在随后的生活阅历中,走过无数次夜路,害怕的时候,就转身朝后吐口水,鬼就不敢尾随。

  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说。因为朝鬼吐口水这一招,突然就不灵了,我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事从何说起呢?那就从我刚参加工作那一年说起吧。

  那一天,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可是又下不来。我接到通知,要下到基层工作。其实,我被抽调到工作站去工作的决定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定下。当时我们单位情况是这样的,机关在县城,另有一个小工作站在离县城四五十公里的一个小镇上。那个工作站很早以前就设立了,具体哪一年,我不太清楚。接到通知,我一万个不情愿。虽然那个时候我是单身汉,无依无靠,下基层就下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大家都知道,那个偏远的小镇生活条件是非常艰苦的。平日我们工作生活在机关和县城,县城缺水断电是常有的事,更不要说那个偏远小镇了。

  懒惰是大多数年轻人的天性,我一向很讨厌做饭。所以,我跟着单位几个下基层的同事时常到旁边的友邻单位蹭个饭局。一来去,二来熟,我们跟镇上工商所的同志打成了一片。其实,大家相互心知肚明。我们单位给工作站配了一台汽车和一辆侧三轮摩托车,方便机关干部到工作站交接事务或是工作站负责人到机关开个会什么的,而友邻单位借机搭个顺风车,一来方便,二来可省去不少回县城的车资。
(待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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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23-5-18 19:20 | 只看该作者
      一天,我们工作站另外三位同志都不在站里。一个正常休假,负责人回机关开会,一个开小差(可能是借口,说家里有急事),就剩我一个光杆司令守着工作站。还好,当时工作量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基本上没什么事做。正因如此,那帮胆大的干部,才敢放肆地往县城跑。

  傍晚到了,吃晚饭(另两个同事吃过中午饭后就离开了)时,我就有些犯愁,为什么呢?当天,工商所仅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同志留守,此人不太好说话。平时我们到他们所里蹭饭,此人脸色总让人看了不舒服。其实,我们也不是白吃白喝,酒菜是管好管足,不过是搭火借锅加工罢了,要说亏,我们是亏方。没办法,当天傍晚,我硬着头皮,提了两瓶白酒(我自费),买了一块五花肉,大约有一斤多,进了工商所。那老同志正在厨房里忙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准备我那一份米饭。

  见了面,我亲热地喊他刘叔。老同志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没再搭理我。我把菜放到灶台上,把肉洗了洗,拿起菜刀就切。论切菜手艺,太差了。横七竖八,不成样子。老刘压根不看我一眼,只管自己忙着炒菜。

  不一会儿,菜都上桌。他搬了两张椅子,我一看,心凉嗖嗖的。我被排外了!我知道老刘的家属也在工商所住的。我心想,干脆自炒一盘菜,五花肉爆香葱。我正要往热锅里倒油,听到老刘招呼我一声:小同志,你要干啥?我赶紧说:炒菜啊!老刘一指桌上的菜和饭说:够了!就我们俩人,你吃得完吗?

  我放下锅铲,侧身朝饭桌上一看,三菜一汤,两碗白米饭。我马上问:刘叔,阿姨呢?

  她回老家了。老刘起身走到墙角处,提了一桶白酒。那是农家自酿的米酒。25公升的白色塑料桶,满满的。

  喝酒自个儿倒。刘叔见我坐下来时,看了我一眼说。

  刘叔,我这里有秦池,你喝这个?我讨好地把两瓶秦池酒拿到桌上。当时一瓶秦池酒可以买几桶米酒,我可是花大成本来蹭饭的。

  你喝吧,我喝不惯。刘叔喝了一口米酒,瞥了一眼桌上的53度的秦池。我感觉他的眼神是一种不屑,可能是对我们单位优越条件的一种仇富心理。就像我们现在见到富二代官二代,你开奔驰宝马,又有什么了不起?你看不起我,我更看不起你呢!

  桌上的菜蛮丰富。一盘炒猪耳朵,一盘素炒青菜,一盘炒鸡杂,还有一碗蛋花汤。老刘手艺不错,别看他平时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眼神,厨艺还是老家伙厉害。

  我倒了一碗秦池酒。当时的饭碗,比较大,比现在家庭普通吃饭的碗大点。53度白酒,香气很浓,比农家米酒香多了。老刘主动端着碗跟我碰,我这才注意到他身边只有装酒的饭碗,没有米饭。我感到过意不去,起身要去给他盛碗米饭。老刘说,他不吃,喝酒不吃饭,吃饭不喝酒。

  半碗秦池下去,我跟老刘说话的胆量似乎大了,后脑门开始冒汗。老刘话开始变得多,看人眼神也没有之前那样“横”。或许老同志就是那样,可能在小镇上孤苦时间太长,人的性格变得有些古板和机械,长期缺少关爱和交流,人的思维会变得迟钝。当时以我们年轻人的思维去要求人家,确实过份些。现在想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如今自己也老了,回首当初老刘的心态,与自己基本一致。
(待续)

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23-5-18 19:2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南山石匠 于 2023-5-18 19:25 编辑

      我酒量不大,但也不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跟老刘相比,不好论大小。他喝的是米酒。就像《水浒传》小说写武松一口气在景阳冈上喝下十八碗酒,古代酿酒技术肯定不如现在,酒精度低,十八碗当然是可以有的。若是现在的北京56度二锅头或是60度以上的老白干,武松喝下十八碗,估计也醉不成人样了。

      老刘一碗接一碗的喝,一直喝到掌灯时分。说到掌灯,这个是很意思的话题。读明清古典小说,常有描写掌灯时分的内容。如果要是没有那一段经历,我真心不知什么样的状态是掌灯时分。其实,很简单,那一天又遇到停电,天空又慢慢黑下来,点上一支蜡烛,刚点亮时分,得一手托着,一手侧立着手掌挡着窗外进来的冷风,人在黑暗中随着烛光忽明忽暗地缓缓移动,身影像幽灵一样随风而晃。

  工作站的情况就是这样,无事多于有事。论工作,工商所和税务所的工作量比我们大。

  那天我喝了一碗秦池,大脑发胀,上一趟厕所,头便开始晕呼呼起来。再一看老刘,像没事一样。是他酒量大?应该也不是。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不喝高度白酒,因为米酒能喝得多,而且价钱又便宜。只要不是急喝,喝到半夜也至多是达到微醉状态,况且他是酒精考验的老酒鬼。我太没经验了,第一次单独与别人共饮就醉了。

  我期盼着到十点或十一点钟能来电,可是现实很让人失望。若来电,我想回房间看看电视,尽管电视只能收到4个台,但总比没有强。

  时间到了十点半,老刘终于上了一次厕所。他点上一支烟,吐着烟雾。惬意地看着我,问我是哪里人?我告诉他,我家在省城。老刘带着羡慕的眼神点点头。黑暗中,我突然发现他的模样似乎变得有些慈祥可爱,像自己的父亲或叔叔。可能是酒精刺激性,我的思维开始混乱。有些话,我本不该说,那晚上我却说了。比如单位上的一些人事话题,我却七七八八地说了一大堆。

  老刘问我,有女朋友没有?我以为他要为我介绍当地的女孩呢,挺高兴,便洗耳恭听地看着他。老刘说,找女朋友一定要看好。合适就跟人家谈,不合适千万不要谈。既然谈了,就要跟人家,千万不可甩掉人家女孩。否则,麻烦就大了!

  老刘说,他们工商所过去有个男的,跟一个女孩谈对象。谈着谈着,就没要人家。结果那女孩死活不干,硬是要跟着那男的。后来两人打打闹闹,那男的干脆躲着不来上班。有一天,那女的上吊自杀了!说到这,老刘端着碗,又往里倒满了酒。他又朝我碗里倒满,示意我跟他碰杯。我实在喝不下去,头晕呼呼的。我勉强地装个样子,跟着老刘碰了碗。

  刘叔!干!喝完!反正晚上没事,不喝酒干啥?我自我解嘲地笑了笑。烛光之下,我们俩的身影投在雪白的墙体上。我无意中扭头朝窗外望了一眼,好像见到窗外起风了,下起了小雨。当时的楼房最高也就是二层或三层。工作站的办公楼是二层钢筋混凝土结构,工商所的是三层红砖彻成,要说三层,其实算两层半。

      二楼顶上是后来加上去的,像个小阁楼,四面是开放的。有人在四根顶柱拉上绳子,用来凉晒被褥或衣服什么的倒是很方便。我隐隐约约地看到窗外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左移右晃,一会儿出现,一会儿又不见。而窗外楼下是一片树木,因为老树的树干粗大,树叶又密,有些枝叶都快伸到窗边。

  老刘接着说,那女的自杀地方,就是在院子外的树上。一根绳子吊着脖子,脚一蹬,白眼一翻,人就断了气。说的有鼻有眼,好象亲眼看见整个过程似的。若是在白天倒没什么,偏在临近夜里十二点,老刘说起这种事。说真心话,我心里发麻,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立马竖起来。

  那女的就在我们院外的树上?我随口问了一句,同时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米酒,算是壮胆。

  是啊。当时还是我去办的。那女的死相好惨。穿着一身白色婚纱,是在夜里上吊的。当天夜里,大家都睡了,谁知道呀?第二天有人拍我们所的大门,说是我们所的人上吊死了。我早上起的早,只见那女的挂在树枝上,舌头伸得老长,头和双手垂向地面。我找来刀把绳子割断,你不知道,人死后,身体变得很沉。硬邦邦的,像一根木桩一样。当时县里公安局派人下来验尸。

      老刘说到这里,停下来看着我,他神色很怪异。好像我就是元凶似的。难道我与他们工商所的那个负心男有相似之处?我不明白老刘为什么那么看着我。我心里越想越发毛,冷汗从背后冷不丁地冒出来。我的妈呀!是不是真的啊?
(未完待续中)




地板
发表于 2023-5-18 21:00 | 只看该作者
俺俺俺后背也有点发凉,,,,,
4
发表于 2023-5-18 21:05 | 只看该作者
虽然心里也有一些毛喇喇的,可还是想接着看。。。
5
发表于 2023-5-18 21:08 | 只看该作者
小时候遇到旋风,大点的邻居姐姐教俺,赶紧朝旋着的风中吐吐沫,好像就是这个原因。
6
发表于 2023-5-18 23:34 | 只看该作者
小时候,晚上听大人们讲鬼故事,吓的一个人都不敢出门去上厕所。
7
 楼主| 发表于 2023-5-19 19:36 | 只看该作者
      来!喝酒!喝酒!老刘端着碗示意我碰一下杯。

  喝!喝!喝酒!我故意将声音提高八度,目的是给自己壮胆。当时我们工作站办公楼和工商所的办公楼都是建在半山腰上。也就是阳台面向一片开阔地,而开阔地上又是小镇土著居民的房子。我们在上,他们在下。有点类似楼梯台阶式。工作站办公楼和工商所的楼恰巧是一字排开,有一面向着山,而院内的围墙也是彻在山腰上。山上树木杂草很多,特别是下大雨,山上会流下来很多水,传出很大的滴水声。刚入住时,我很不习惯,有些怕。后来想想,有什么可怕,我们都住在二楼,一楼是办公室。这个小镇上要是有小偷来光顾,顶多是到一楼偷东西。公家的东西,偷就偷呗!一楼到二楼有一道铁门,很坚固。而小偷要从山腰上到二楼来,除非他会飞。可是我分明是见到山腰上的树木上有一个白色东西忽隐忽现,按理说,山上树叶怎么会变成白色?难道是我眼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除非是鬼!我马上联想到老刘说的那个吊死鬼。我有点害怕。怎么办?一会儿喝完酒,我得从工商所到工作站办公楼,要下一楼,再转弯再开工作站院内大门,再从一楼到二楼回到宿舍。我房间有应急灯,比蜡烛亮。应急灯是单位里配给在工作站上班的干部用的。应急灯持续时间可以达八小时。我想,只要拧亮应急灯,不管它能亮几个小时,只要等到天亮就好办,现在离天亮还有六个多小时呢。

  老刘并没有要离开意思。此时,我真心希望老刘能跟着我一起到工作站的办公楼,但转而一想,我一个成年人,跟人家说害怕走夜路,况且距离那么短,岂不是让人笑话吗?我努力让自己定下心。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鬼,是自己吓自己。我在心里不断地说服自己。可是越是这样想,神经越是紧张。如果来电了,两座楼都有路灯,我倒是不怕。可是一出工商所的楼,黑通通的,那个时候不像现在手机普及到老人儿童都人手一部。手机上有电筒光,可以照照路面。没办法,我决定跟老刘要支蜡烛再走。

  窗外的雨哗啦哗啦地下起来,能清楚听到雨点落到窗外树叶上的声响。奇怪了,那白色东西又突然间不见了!可能真是我眼花了。

  老刘接着说,你们年轻人找对象,一定要看好再谈。特别我们这里当地女孩,很要紧。你是外地人,当地女孩最喜欢找你们外地人。将来你们调回老家工作,她们可以嫁出去了。

  我朝老刘笑了笑说:我没考虑。

  想不想我给你介绍一个?老刘呵呵一笑。

  不,不,我不敢。你刚才说的那个事,我听起来好害怕。万一不成呢,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害怕。我朝老刘直摆手道,谈恋爱,谁能保证一定成功呢?万一不合适,一定要结婚?

  老刘笑了笑说:所以,要看准再谈。像我们所那个男的,跟很多个女孩谈过。谈了又不要人家,你想想,人家白被你玩啊?老刘若有所思地停顿一下,又接着说:那女的也是命活该。人家不跟你,大不了再找呗!何必要自杀呢。天下好男人又不是一个,是吧?那天我一早开门,就听到有人拍门。后来到围墙外,见树上吊着一个人。那女的尸体摆在你们工作站的院子里,放了两天。第三天等她家里人来,后来拉回她老家去了。

  啊!放在我们工作站院子?我吓了一大跳!我的妈呀!干啥放在我们工作站院子?我不解地看着老刘,嘴张得大大的。

  噢,那时候你们工作站还没有派人下来,你们工作站的院子都是空的。老刘说。

  我想了想,倒也是。听单位里的老同志说,早几年这个工作站确实没安排人值守,我们来了之后才恢复业务。把尸体放在我们工作站,也不怪人家。毕竟空楼一座,人家自然借用嘛。遇到这种事,谁都会觉得晦气。我脑子里马上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当然,都是想象中的情形。公安局法医验完尸体后,走人。接下来是一副担架或是木板上躺着一具女尸,面上盖着一张雪白的棉布。然后,第三天,那女的家属到来,然后尸体就被车拉走。我越往下想,心里越是紧张害怕。如果是放在工商所院子,倒没什么可怕,可是偏偏放在工作站院子里。我的妈呀!我怎么就那么倒霉?今晚又是我一个人守大楼,而且又是停电下雨!

  见老刘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我知趣地做帮手。三下五除二清理好桌上的残羹冷菜,我把那瓶没有开启的秦池和喝了一半的秦池留在工商所。

  我一手托着蜡烛,一手曲成伞状,盖住向上耸立的黄色火焰的蜡烛。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工作站的二楼。

  因为下雨,洗手间在一楼一侧。我懒得洗澡,就脱去外衣,穿了件衬衫上床躺着。一会儿,蜡烛烧了一半了,估计到三四点钟就完了,而应急灯前几天用时忘记充电。看着办公桌上的蜡烛一闪一闪的烛光,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画皮》电影。我根本睡不着,心更加慌慌的。

  突然,窗户外传来一声沙沙声响。起初,我以为是树叶被风吹动的声响,在围墙上摩擦声。再微微一抬头,一团白色东西从窗户的砂网上一闪而过。(续)


8
 楼主| 发表于 2023-5-19 19:39 | 只看该作者
      谁!是谁!我话音刚落。此时,蜡烛竟然突然间自己灭掉了!房间顿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急忙起来找火柴。那有什么火柴呢,平时我不吸烟,屋里不放那玩意。就在我紧张时刻,窗户外刚才出现的那团白色物体又啪啪地落在外面。我已经适应黑暗中的环境,也就是说,我在屋里看外面景物与站在外面是一样的。我分明是看清那白色物体是从空中飘浮的,而且随着风和雨在不断地摆动。像一个人半身样,头是没有。但又像有个什么东西拉着脖子部分,还有一条长长的像带子一样的东西,也跟着飘起来。莫非真是那个吊死鬼来索命?我又不认识她,况且她自杀跟我有什么关系?

  谁!你是谁!出来!我大声地吼,目的是想惊动隔壁工商所的老刘。哪怕他站在阳台上应一声,我也就不怕了,可是老刘像不存在一样。

  我突然想到床底下放着一张弩。那是工作前在外面一个旅游景点摊上买的。箭是我用竹筷子削尖后自制的。买弩时,配有五支箭尾带羽的弩箭,后来我朝山上射着玩,山上草多,就找不回来了。我拿出弩,拉上弦,将自制的竹箭搭在箭槽上。黑暗中拉弦安箭,一切都是凭手感。

  谁!你到底是谁!那白色一团物体像一片叶子似的,又像一团白色雾气,落到窗口上端时,好像有意要我看清它的真相。我端着弩箭,一紧张,手指扣在扳机上,只听张紧的弦“嗤”一声,一只竹箭射了出去,它穿过窗户上的铁丝砂网,直接射中那团白色东西。我确定一定是射中了。平时我闲时都在玩弩箭,五米距离,我肯定刚才那支箭一定射中了!

  只见那团白色东西一点声响没有,从窗户飘了起来。接着,停了好长时间,没再出现。我吓得半死,又将弩上的弦拉上,放上一支箭。

  只见窗户上端又传来一声细细的声响,这一次我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一个没有头的人半身。两只胳膊左右摆来摆去,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像带子一样的东西。这一次,那东西爬在窗户上不动了。

  来呀!来呀!啊!啊!我使劲地勾动了弩上的扳机。

  “嗤”一声,弩上的弦推着箭强有力地冲向前方。这一次,我是有准备的。箭绝对射中那团半身人模样东西的中心位置。我恨不得此时能有连发箭,把那团东西射倒。那东西一动不动地爬在窗户上,我接着又拉弦,再放箭,一直把第十支箭射出去。那东西依然一动不动地粘在窗户上。我想那鬼肯定是死了,要不怎么一动不动呢?

  我不敢靠近窗户去看个究竟,就静静地端着弩缩在屋角一处,望着窗户。大约有五分钟左右,那白色东西轻轻一飘,就不见了。我又等了几分钟,再继续等,结果一直没有再出现。就这样,我疲惫不堪地等到了天亮。

  六点半多,天空很暗,窗外景物可以大体看清楚,我壮着胆走到窗前一检查,昨夜十支竹箭在砂网上穿了几个孔。可能有几支是同在一个孔穿过去的。

  推开窗上砂网一看,几米外地方是围墙和半山腰上的树木及灌木草丛,湿漉漉的,跟往常一样。朝下一望,什么也没有。因为竹筷子做的箭尾处没有安装羽毛,箭射出去后,飞行中稳定性差,随机地被风吹到草丛里去了。

  第二晚上,站长和同事回来,我没敢说起此事,怕被人笑话。

  晚饭桌上,老刘没在场,听说老刘一气之下回县城去了。有人说,昨晚不知谁用竹箭在他的衣服上射了十个洞。他要是知道,非得把那人狠狠地揍一顿。那是他新买的一件高级衬衫,才穿两次。是为纪念结婚三十周年买来穿的,谁对他那么有意见,朝他衣服上射箭,他在半山腰上的草丛中找到几支竹箭。昨天他把衣服挂在三楼,老刘分析可能是工商所办公楼下方那一片居民区射来的。衣服在工作站大院围墙下找到,撑着衣架子,上面还挂着一条红色领带。

  我吃着饭,红着脸一声不敢吭。昨天哪是什么鬼,分明是老刘的新白衬衫。北风从三楼吹到隔壁工作站二楼的楼顶,又滑落到我房间窗户上端。我因紧张,误以为是鬼。十支竹箭,十个洞。幸好老刘没怀疑到我身上,不然,我难堪了。

  饭后,站长把我叫到办公室,悄声问我,是不是你干的?我说不是。昨天晚上我在老刘那儿吃晚饭呢,喝酒喝到十二点多。我跟他无冤无仇,再说,他衣服在三楼,我难道到楼下,用箭朝上面射衣服?我有病呀?站长拍拍我的肩头笑着说,我知道你平时在屋里玩弩箭,这事你先不要声张出去。等过一段时间,买件新的赔人家就是了。见站长的分析正确,我干脆把事情前因后果全盘说出来。站长一听,哈哈大笑。他说,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分配来站里。一次,全镇停电,他在二楼楼顶乘凉,黑暗中分明看见围墙外的山腰上有一白色人样的物体前后左右摆动,以为是什么怪物。壮着胆子,打着手电筒,带上两个人,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被风吹到树枝上的破烂白色塑料雨衣。我之所以紧张,是因为跟老刘说的那个女人自杀事情联系到一块了。其实,人死后,什么也没有。啥鬼的魂的,那全是世人胡思乱编出来的东西。

  半年后,我又一次单独与老刘喝酒吃饭。我红着脸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老刘并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他说没什么,就一件衣服。算不了什么,当时他是很生气,想来想去,起初认为是办公楼下层的镇上居民干的。因为干工商这行当,没少要得罪人。他压根没朝我身上想,后来你们工作站的站长跟我说,我才半信半疑。但碍于咱们都是隔壁邻居,不至于为一件衣服把关系闹缰。

  误解消除后,我回到省城探亲,在百货公司买了两件乔士牌高级衬衣,送给了老刘,作为赔偿。老刘客气,坚持不收。我坚持要他一定收下,老刘有些惭愧,说那天晚上不该酒后说些不吉利的事情,把我吓了一大跳。

  又隔半年,老刘退休回县城安度晚年。一遇到夜晚停电,我心中倍感孤独,再无人与我酒后长聊。日子如往常一样,时光流逝,岁月如梭。工作站食堂已请了一位当地厨工,到工商所蹭饭的次数越来越少。每一次想起老刘,突然间莫名地喜欢起这位老同志,虽然他外表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但内心不并坏。不由想起老刘的一番话,谈对象,要看准,不合适的人,不要谈,谈就要认真谈。否则,会害了人家。

  在随后的工作和生活中,无论处在何时何地,只要做到心中坦然,就什么也不用怕。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真正的鬼是人类心中的邪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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