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米凉 于 2014-1-28 10:17 编辑
[7]
袁明哭得不能再哭的时候，便停止了眼泪。 头脑昏昏的他，揣着一颗沉重的心，迈着一双沉重的脚步，开始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当幸福被一场噩梦击得支离破碎之后，家，这个温暖的概念，对袁明来说，只能属于曾经的过去时了。愤怒、恐惧和厌倦，让他现在成了有家却不能归的孤家寡人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抬头，袁明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小面包居住的小区前面。 朋友，果真是朋友，冥冥中自有一双无形的手，牵引着。 小面包居住的这栋房子是他的父母买来给他结婚成家用的。可是，虽然他工作不错——局机关，全额财政且工资不菲，但由于自身先天条件的限制，高不成低不就，人到了三十，还是光棍一个。
袁明曾给这个小男人出主意，让他把娶妻的目光拓宽到农村，找个心眼好的农家妹子把自己的事情解决了，趁父母在世，了结他们一直放不下的心事。 小面包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傻笑着说了四个字，其中两个还是重复的：不急不急。
袁明上楼来到小面包的门前，伸手敲门，老大一会儿，里面却没有动静。 “这家伙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袁明无奈，只好拨通了小面包的手机。 “喂，明哥，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别看小面包人长得不怎么男人，声音却有十足的男人味，浑厚，特中听。 “嗨，面包兄弟，这么晚都不在家，跑哪里鬼混去了？” “哦，我。。。我在外面有。。。有点事情。你。。。你在。。。”小面包开始吞吞吐吐。 “那个，我在你家门口呢，那事还有多久处理完？我等你回来。” “明哥，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不能明天说吗？” “我不是来找你说事的，无处可去，来找你寄宿的。” “哦？这样啊，那。。。那你等我，马上就来。”
心力憔悴，再加上走了很远的路，袁明觉得有些疲倦，索性就背靠着门坐在了地上。忽然，门吱扭一声，开了，袁明没防备，一个后仰倒在了地上。小面包急忙上前把他扶起。 “你小子原来在家啊，你捣什么。。。”袁明的话没说完，因为，因为他看见小面包的身后站着一个女人，整整比小面包高出一头。袁明认识，女人是小面包的同事，叫余青，年纪约三十五六，已婚妇女。
哦？这孤男。。。寡女这么晚了。。。搅合在一起，干什么呢？要说是为工作，傻子，傻子也不会相信啊。家里又不是办公场所，况且哪有这么晚还在拼命的？！
袁明觉得无比尴尬，只好对着小面包和余青歉意地一笑，意思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而余青，却没有丝毫的羞涩感觉，大大方方地对袁明伸出了手，“你好，袁明，很高兴这么晚了还能看到你。” 袁明不自然地握了一下余青的手。
“明哥，你先坐，我先把余青送回家去。”小面包开启他经典史诗般的傻笑，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袁明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下楼，心里哀叹，唉，这世道，真是乱套了。
半个小时过后，小面包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袁明的视野中。 “快说，你小子什么时候和余青勾搭上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嘿嘿，我们刚开始不久。这不，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呢。” “我可警告你，人家是有老公的人，你小子这样做太不地道了！” “有啥不地道的？马饿了，能吃回头草。人饿了，也会饥不择食的。明哥，你不知道，她老公去尼日利亚援农了，嘿嘿。” “你小子脸皮真厚！你知道人家会在背后怎么说你们吗？奸夫淫妇！” “嘿，哪有啥？我们不过是一对寂寞的男女，互相满足对方的生理需求而已。与感情无关。” “去你的！冠冕堂皇的一派胡言！”袁明的鼻子哼了一声。把头侧向一边，他在想吴洁。吴洁的出轨，到底因为什么呢？难道真的是为了那肉体之欢？
不，绝对不是。
[8] “明哥，怎么这么晚突然来访啊？事先也不打个电话。”小面包一脸的迷惑地看着袁明。 “家里有酒吗？我现在很烦心，咱哥俩喝两杯，慢慢聊。”男人伤心的时候，喜欢借酒浇愁，不管是有酒量的还是没酒量的。 “嘿嘿，男人家里怎么能没有酒呢？有，有，我去弄几个菜，你一等啊。”小面包说着，转身去了厨房。
没多大工夫，小面包把四道小菜端上了桌子。袁明把酒瓶打开，随口说道：“有个知心朋友就是好啊，什么时候都不会孤独。” 小面包嘿嘿一笑，伸手接过酒瓶，先给袁明斟满，然后把自己的也满上，“明哥，是嫂子的事吧？你们吵架了？” 袁明的嘴角无奈地泛出一丝苦笑，随即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小面包。说到最后一声长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小面包拿起酒瓶接着给袁明斟满，开口道：“明哥，不瞒你说，当初我也没想到，嫂子这样的淑女，会和这种丑事牵扯到一起。我知道，你是特看重感情的，我更清楚这件事对你的伤害有多深。可是，你我兄弟一场，这事不告诉你。。。。。。” 袁明又叹了一口气，打断小面包的话，说道：“兄弟，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马上离婚。”
小面包看了一眼袁明，没有说话，抬手举杯和袁明的酒杯碰了一下，随后一口饮尽，说道：“离婚？不至于吧？明哥，我觉得你把这件事看得过于严重了。我的想法是，如果嫂子知错就改，你们的婚姻完全可以继续。” “什么？还可以继续？”袁明觉得小面包给出的这个答案，简直不可思议。
“恕兄弟直言，我看明哥你把贞操看得太重了。女人的贞操与爱，其实是两回事。如果把两者分离开来，你到底更看重哪一个呢？换句话，我问你，如果嫂子为你守住贞操，却没有爱，这样的结果你能接受吗？” “无爱的婚姻，那更不能接受了。”袁明摇了摇头。 “就是这个道理。其实，婚外情，对多数人来讲，确切的定义应该是婚外性。身体飞出去，只是想尝尝鲜，并不可怕。你看我和余青，只是身体上的互相安慰而已。我做不成她的老公，她也不会成为我的老婆。嘿嘿。”
看到袁明不再言语，小面包继续他的婚姻理论。“最可怕的是，身和心一起飞出去，这种真正意义上的背叛，对家庭来说，才是最致命的。” “好兄弟，你真会宽慰哥哥的心。”袁明伸手拍了拍小面包的肩膀，接着目光又暗淡下来，“你觉得我会原谅吴洁吗？绝对不可能的。”
小面包没有接袁明的话茬，兄弟俩又碰了一杯，小面包说道：“明哥，别看我没有结婚成家，可我对男女这事研究得非常透彻。都说男人经不起诱惑，其实，女人也是一样。你看，有些女人的城墙筑得很结实，似乎坚不可催，那是没遇到真正的攻击力强大的男人。你不告诉我那个男人是卜士军，兄弟我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据我了解，这个卜士军可不是一般的男人，对付女人确实有一套。他借领导之名，已经诱惑了好几个女人登上他的贼船了。实话告诉你，嫂子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听到小面包说起卜士军，袁明不禁怒上心头，“这个卜士军真不是好东西。” “明哥，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呢，要不要找几个人办他的馅子？” “好，早就该教训教训这个王八羔子了！”袁明愤怒地一拍桌子。
[9]
两个人边喝边聊，不觉间三个多小时过去了。两瓶白酒让这哥俩成了一对醉鬼。 临睡前，袁明拉着小面包的手说，“兄弟啊，以后。。。你。。。你这就。。。就是我的家了。” 小面包回应，“哥呀，你跟。。。跟兄弟我。。。我还客气个啥呀。”
第二天下午，袁明接到小面包打来的电话，说，嫂子刚才来单位找我了，她问你在不在我那，我就如实相告了。她还说，她知道你不愿意见她，怕你没钱花，把一个银行卡还有一些换洗的衣服交给了我。我看她眼睛红肿，肯定昨晚伤心过度了，样子实在太可怜了，唉。。。小面包说着叹了一口气。
袁明听了这话，只淡淡地回了句，好了，我知道了。 小面包说，别忙着挂，还有一件事给你汇报下，那两个痞子，我已经找好了，每人2000块钱，计划今晚开始行动。 袁明说，行啊，兄弟，动作够麻利的，不过，要适可而止，别把事情折腾大了。 小面包说，兄弟我会把握好的，明哥你就放心吧。 袁明说，那好，晚上见面再详谈吧。
晚上六点半，袁明跟着小面包来到他小区对过的一家小餐馆，要了几个菜，二人接着对饮起来。 喝了不到两盅，小面包便接到一个痞子打来的电话，说，一切按照吩咐搞定，那家伙被揍掉两颗门牙，屁股上挨了一刀，估计两个月下不了床。 小面包挂断电话，对着袁明一笑，说，“这个老东西自己做了多大的孽，心里应该清楚，就是下手再狠点。他也不会声张，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咽。” 袁明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小面包的肩膀。
两个人昨天夜里折腾到凌晨2点，现在都有些倦意。简单地喝了点酒，吃了点饭，便回去休息。路上，小面包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对了，明哥，你还记得杜曼不？她离婚了。” “当然记得，啥？她离婚了？”袁明一脸的吃惊和好奇。 小面包提到的杜曼，不是别人，就是当初给袁明抛媚眼那个高干的女儿，其父原是袁明所在地的一个局长，县级干部。后来调到邻市，据说是升迁到了副厅级，杜曼也跟着去了，并在那里结婚成家。
“听说她父亲犯了错误，被撤职了，那个男人就把她一脚踹了。” “唉，世态炎凉，这男人也太卑鄙了吧！” “可能不只是这个原因，听说杜曼不能生育，和离婚这事也有牵连。” “哦？我说，你这家伙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嘿嘿，我是谁呀，自己娶不着媳妇，再不去研究研究别人的媳妇，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因为这就离婚？对杜曼还是残忍了点。” “残忍？呵呵，明哥，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生活。人若生存，就必须学会面对、学会适应。”
第二天一上班，袁明刚走进局大院，办公室的小王就喊住他，说局长有事情找他。 袁明心里咯噔一下子，登时惴惴不安起来，“不会是昨天报复卜士军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吧？” 进了局长的办公室，袁明才知道是虚惊一场——局长是问他要一周前安排的那个材料。 袁明这才想起来，那材料还放在家里。 袁明实在不想回家，可没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之前，他的家，还是活着的，目前只是受到了重创，摇摇欲坠而已。
[10]
袁明推开家门，看到了吴洁，她没有上班。 也是，家里出现这么大的变故，她怎么能有心思上班呢？再说，她现在这个模样，也确实无法上班。 吴洁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眼圈红肿，就象个植物人。袁明看了心里禁不住猛地一疼。随即急急收回目光，奔向书房。
有爱，才会心疼。尽管袁明自己不愿意承认，可事实是，他对吴洁的爱，还活着。
袁明拿着材料从书房出来，发现吴洁站在了门口。她额前散乱的发丝中透出两道既哀又怜的眼神，略显憔悴的脸颊上，无声地奔跑着乱七八糟的泪痕，委实让人不忍卒视。袁明的心，不由地再一次收紧。
此时，他真想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妻子，放声大哭一场。 我所深爱着的那个人啊，是谁，把那个爱笑、喜欢唱歌，并有着几分孩子气的阳光天真的人儿，变成了现在这个可怜的样子啊？ 是谁？是谁？到底是谁啊？ 袁明的内心在哭喊、撕扯、挣扎，可他最终，还是冷冷地把脸扭向了一边，说道：“请你让开。” “明，你。。。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了吗？”吴洁在低声乞求。 “不能。”袁明一脸的漠然。 “你。。。真的想。。。想放弃这个家吗？” “是的，等过几天我们双方都冷静了，再坐下来谈离婚的事情。” “不，不要。。。。”吴洁再一次崩溃，她的身体剧烈地抖动着，泪水，发着声响，奔腾而下。
袁明惟恐自己陷入柔情漩涡，急忙把她推在一旁，接着开门，冲了出去。
袁明回到单位，把材料交给局长，心事重重地回到办公室，随即便陷入了沉思。 不能不承认，吴洁的泪，流在她的脸上，却落在他的心底。 到底离还是不离？ 他起初的果断开始动摇。离，意味着两个依然有爱的人，分开。同时，女儿圆圆将成为单亲家庭的一员；不离，那就要接受已失去贞操、不再是纯洁天使的妻子。这几天，吴洁和卜士军在床上翻云覆雨的镜头，不断摧残着自己的大脑。 这个暗伤如影相随，以后的生活还能幸福吗？ 对袁明来说，这就是一场痛苦且艰难的抉择。离，痛苦；不离，也痛苦。但是，他却无法回避，他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
办公桌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中断了袁明的沉思。 “喂，你好，哪位？” “袁明吗？我。。。我是杜曼。” “哦，杜曼？怎么是。。。是你呀？！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笨啊你，有嘴不会问吗？” “杜曼，我们很久很久没联系了，你竟然还能记得我啊？” “当然，我。。。我怎么。。。能忘记你呢？”杜曼的声音低沉下来。 “听说，你离婚了？”袁明急忙岔开这个敏感的话题。 “唉，终于解脱了。我就要去北京了，临走前，我想和你见一面，可以吗？” “去北京？为什么要走呢？” “这是个魔鬼的城市，它不断地给我制造噩梦。要想从梦中苏醒，我就必须离开这里。”电话那端杜曼阴冷的口气，让袁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11] 杜曼突如其来的电话，一下子把袁明的思绪拉回了八年前。 那还是袁明和小面包刚参加工作没多久，由于两个人关系特好，经常来往，袁明由此认识了小面包单位的一些同事，这其中就有杜曼。杜曼看到袁明不仅人长得高大帅气，而且又很有才华，于是就动了春心。而袁明却看不惯杜曼身上的局长千金的娇气和自以为是的傲气，所以一直对她不冷不热。 直到后来，袁明通过一段中国式的巴士奇遇记，结识了当时在一家小公司工作的吴洁。细微之处见人品，吴洁在巴士上热情给老人让座的情形，让袁明认定，这个女孩才是上帝安排给他的天使。巧合的是，两个人每天都乘同一辆巴士上下班。缘分来了挡不住，两个人就这样交上了朋友。
杜曼不甘心自己这个局长千金会败在一个没身份的平民女子手里，便委托袁明的顶头上司给他施加压力。袁明当时对局长苦笑着说，工作上我听你的，这件事情我可不能听你的，领导还是不要干预了，您能承担我一辈子的幸福吗？
最终，袁明还是和吴洁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杜曼为此事伤心了好一段日子，后来父亲调离，心灰意冷的她就跟着一起走了，并在那里结婚成家。据说对方是一位身家资产过千万的公子哥。这官门千金嫁富家公子，倒也很门当户对。没想到的是，杜曼开了个好头，却收了个烂尾。
袁明想，杜曼的婚姻划上了句号，我的婚姻是不是也该划个圈？ 如果当初我选择杜曼，那现在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永远，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 因为时光不会倒流，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成了永远。
傍晚时分，袁明拖着沉重的步履推开小面包的家门，看见小面包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是沙发上，一脸惬意地听着DVD播放的流行歌曲。唉，看来单身也有单身的好处，悠闲自在，没有家的烦恼啊。 小面包看到袁明进来，起身上前把他一把拉住，随后按在沙发上，说，明哥，你老老实实坐好，听听这个。 袁明看见小面包拿出一张光盘，放在机子里，接着回头对着袁明神秘地一笑后，按下了播放键。 “那天卜士军请我们科室的人吃饭，我没把握好度，喝得有点多。” 哦？袁明的身体不自觉地一颤，这不是吴洁的声音吗？扭头看了看小面包，刚要开口，小面包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当时，我想打电话让袁明来接我，这时卜士军过来招呼我，说顺路，别麻烦袁明了。看到领导这么热心，我没犹豫就上了他的车。路上，他拿一瓶矿泉水给我，说，喝点这个，解酒的。我看他喝了那么酒还能清醒地开车，就相信了，没想到。。。”吴洁的声音开始哽咽，说不下去了。
“没想到什么？嫂子。”小面包的声音。 “没想到，我喝了那瓶水之后，大脑就不听使唤了，竟然鬼使神差地跟着他去了润华大酒店。。。” “哦，嫂子，我猜测这老家伙在那水里做了手脚，真他妈的不是人。”小面包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我头脑清醒以后，发现自己失了身，才知道上了卜士军那瓶水的当。” “我当时哭喊着要去揭发控告他，他根本不在乎，说，他没强迫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连衣服都是我自己脱的。他还说，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对大家都不好，要我慎重考虑。我转念一想，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谁对谁错跳到黄河也洗不干净了，只好忍气吞声了。我现在真后悔当时没把这事告诉袁明，如果早告诉他，我也许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下文见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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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7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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