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情剑第一章】失约
一般人只能杀人,人死、血流、尸体在。
而“弑魂”杀人,从不留下痕迹。他决定杀你,你便会在某一天突然人间蒸发,没人能找到你的尸体。
所以“弑魂”不仅杀人,还杀魂,这个称号由此而来。
更恐怖的是,没人知道“弑魂”是谁。红尘一僧却说,此时“弑魂”就坐在这家酒肆里。
因此众人惊呼过后,却无一人开口。似乎这时谁先说话,谁就可能成为“弑魂”的下一个目标。
红尘一僧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们无需担心。‘弑魂’再也不会杀人了,这是他当年对独泊的承诺。有些人一诺千金,说下的话比泰山还重,‘弑魂’也是这种人。”
姚多寿身边的炭火完全熄灭了,因为严寒不停地发抖。坐在他身边的江城雪道:“当年鬼阴山一役,惨烈萧杀足令神佛色变。我却从未听说阁下参与其中。既然独泊未到,你便说给大家听听吧。”
江城雪话音刚落,立刻有人附和。一个抱剑的冷峻青年道:“还有‘弑魂’当年为何做出如此承诺,也说来听听吧。”这青年靠墙角站着,一直没说话。他的提议虽无人敢附和,其实大家心中都有这般念头。
红尘一僧道:“十年前,独泊在鬼阴山脚下,并非独自一人。有三人随他左右,我便是其中之一。”
江湖传言,当年独泊一人一剑扫平鬼阴山,但上山之前曾有人相伴。红尘一僧这么说,众人倒也相信。
李季又道:“鬼阴山上的那些人,并不是聚在一起。你们一定听说过当年的‘影鞭’到处溜达。我们还没上山,先在山下遇到了他。”
众人悚然惊动。到处溜达在鬼阴山的排名中,位居第六,这个排名和他的影鞭一样深入人心,以致于竟无人记得其真名。所谓“影鞭”,是说他的鞭子如影随形,仿佛有生命一般,你逃到哪里,鞭子就跟到哪里。
红尘一僧道:“当时已经天黑,我们在一座破庙里落脚,烛火突然被人打灭了。你们知道打灭烛火的是什么吗?不是暗器,不是石子,就是到处溜达的鞭子。我和水清木清——也是同行的人之一,我们两人追出破庙,却连到处溜达的影子都看不见。可就在我们转身时,鞭子却来了,我和水清木清的兵器同时被击落。还有一条鞭子同时向独泊飞去,独泊虽然无恙,同行的第三个人却受伤了。”
江城雪道:“当时,你们和独泊不在一处,到处溜达的鞭子怎能同时攻向你们?除非……”
“没错!”红尘一僧道,“到处溜达两只手都能使鞭,而且左手鞭比右手鞭更厉害,这是他的秘密。我们为此秘密吃了大苦头,而在我们之前,知道这一秘密的人,都死了。”
众人又是一阵惊嘘。唯独悲扇对此似乎不以为然。
坐在红尘一僧旁边的人问:“你刚才说,同行的第三个人受伤了?”
红尘一僧点点头,“而且是个女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众人都不吭声,都等着红尘一僧说下去。
红尘一僧又道:“此人的来历可不小!她可是镇西将军骆樘厉的爱女,骆笛。”
这一次,众人的反应明显不同,有人惊呼,但更多的人无动于衷。江城雪道:“镇西将军骆樘厉的事迹,我倒听说过一二。这人不仅能征善战,刀剑功夫也是一绝。只是后来里通外敌的罪名被坐实,被判了个满门抄斩,距今已有二十七年了。他有一个女儿没死吗?”
在三四十年前,骆樘厉威名远播,没想到时隔不过二十余载,仍然记得他的人便寥寥无几。
红尘一僧道:“骆将军遭灭门惨祸之刻,这位骆笛骆小姐刚好出世,外人皆不知她的存在,因此得以逃过那场灭顶之灾。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她受伤后,独泊很关心,不敢离她左右。但是你们想想,剑长不过四尺,到处溜达的双鞭只怕长过四丈。独泊既然不敢离开骆小姐,对到处溜达能有什么办法?至于我和水清木清嘛,嘿嘿,早就挂彩了。”
话音落下,众人竟然一时平静,似乎都身处那个黑暗的破庙中,面对可怕的双鞭和更可怕的到处溜达。他们也在想:如果我陷入这个境地,如之奈何?但很快暗自摇头,因为他们都承认: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姚多寿,他此时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后来呢?独泊怎样了?”
红尘一僧道:“我没有办法,诸位只怕也没有。但独泊就有!他凭手中的夺情剑,将到处溜达的鞭子一节一节斩断。鞭子越来越短,到处溜达最后只好现身了。一现身,立刻败于独泊之手。”
众人心中一片叹服。虽说夺情剑锋利无比,但长鞭柔软诡变,黑暗中位置无法确认,独泊却能每击必中,这等剑法已不愧为天下第一。
更何况,鞭子是在到处溜达手中。
红尘一僧眼看众人不语,微微一笑,似乎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那一晚,我和水清木清遍体鳞伤。如果是我,别人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敢踏进鬼阴山一步。但独泊只因为一句承诺,竟然独闯鬼阴山。各位想想,能为一句承诺闯鬼阴山的人,会食言吗?”
众人又是一片沉默,那是对红尘一僧最后一句话的默认。
抱剑的冷峻青年道:“方才你说‘噬魂’也在场,他又如何?”
红尘一僧突然哈哈大笑,“‘噬魂’当然在场,因为就是他给了独泊一句承诺。”红尘一僧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扫视众人,“就在溜达即将成为夺情剑下鬼时,‘噬魂’突然掳走骆小姐。我们重新点燃火烛,发现墙上留下一句话:君闯此山,不论生死,我保骆小姐无恙。”
一直没有开口的悲扇道:“如此说来,独泊是为了骆小姐闯入鬼阴山的。却不知他二人如何相识?”
红尘一僧道:“这个嘛,我便不知了。”
悲扇神秘一笑,道:“这个嘛,我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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