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肥企鹅 于 2013-9-7 02:53 编辑
星空海
还记得前世吗?
深夜,我们紧紧相拥,一起仰望那片星空海。
第一章 红泪
一
洛阳城中相国府,姊妹如花,倾国倾城恰如其名。春葱素白,纤指胭脂微点处,樱唇微绽,皓齿明眸。
琴台之上,倾国略带怨色,任是同胞姐妹,却始终不善揉弦。倾城却是泪眼婆娑,宛如含露梨花。筝声微扬,楼檐上的银铃随声轻荡。
哀玄的女声而起,筝声相和,如一曲阳关离歌。乐声抑扬处,仿若幻化千缕微风,轻轻飘出高高的院墙,牵出无数情丝,不知惹得洛阳城多少英俊公子心系二人,不知多少个梦中,素手轻掩,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沉醉时短,不觉一曲已毕,二人相对无言。原是情同手足的姐妹,只为同一人而伤魂。
倾国幽怨的看着妹妹,二人本是一般模样,皆因妹妹双眼下方各有一点红色泪痣,而使得妹妹比自己更显妩媚。夕阳下,倾城脸上的那两颗泪痣,晶莹圆转,好似眼中滴下的血泪,惹人爱怜。
每每看着妹妹的那两滴泪痣,倾国都不由得又羡又惜。倾城出生之时,曾由洛阳城中的神算卜过八字,命批两行:两滴相思泪,廿载红颜萎。
命批如咒,流言纷纷。姐妹虽心系同一人,最后嫁给他的,只会是姐姐倾国。而命运注定的那两滴红泪,虽美,却是凄美。
微微一叹,黯淡的魂,轻轻垂下螓首。
二
倾城永远不懂姐姐的羡,就似我不懂倾城的恋一般。曼陀声声,轻轻唤着倾城给我起的名字。不知不觉之间,竟忘记了自己叫什么。
“曼陀。”倾城初次唤我时,是在一个夏天的夜晚。漫天繁星,夜空幽蓝,似海。
为何如此叫我?倾城说,那是前世的记忆。前世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如我一样的男子赠她一朵曼陀花。
双亲也好,相国也好,皆思把倾国许配给我。虽然倾国的美也与倾城一般。我只爱倾城,爱她的楚楚动人,爱她的那凄迷的红泪,更爱她的神、她的魂。
夕阳西下,神情怅惘,望着天边的一缕残红,心中浮出一种难言的痛。风起,路边花香阵阵,却瓣瓣零落,因风化蝶。思绪仍飘荡幼时,笑声缭绕秋千架。同时风起,却是一般相思,两种滋味。
不觉天色已然昏暗了,天幕中繁星点点。忽觉幽香临近,玉手轻轻蒙住我的双眼。耳畔婉婉一声:
“曼陀!”
轻捉玉手,回首时,佳人已在身后。带笑却眼含泪水,两滴红泪与星光相映,亦真亦幻。
我的心陡然酸疼,轻握倾城纤手,共步我二人看星星的河畔。心有灵犀,不需多言,已是数不清的星光之夜,却皆没有此夜凄凉。
并肩相拥而坐,远望身后相国府,已经是灯火辉煌。富贵锦绣,如天边海蜃一般。而寂静的河畔,只有虫鸣水流,还有星光下相拥的二人。
晚露生满蔓草,四周寂寥。星光下,拥着倾城,却在傻傻的痴想。
良久,一句打破默然。
“倾城,算来你已快到双十之限,我想在此之前娶你。我的心,你是晓得的,求你答应吧!”
倾城含泪带笑,水波动荡,远处琴瑟声声悠传,佳人轻叹。
我轻摘河边一缕细草,环于倾城无名指之上,轻轻打了一个梅花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时光,虽已如随波之花远去,然而,对倾城的爱,却一如前生。
“姐姐其实更好,长得比我漂亮,命也比我好。曼陀,忘了我吧,忘了我这个短命的人吧!”
我摇头,指端已然冰冷,仰望星空,我说着誓言。
“此生,只爱你一个女人。就算你不在了,我也会追寻你的魂。无论多少次的转世轮回,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只爱你那如冰洁净的魂。”
倾城泪如雨下,我与她紧紧相拥。身后的树丛中,传来女人的一声哀叹。回首时,影如惊鸿,心伤奈何。
三
迎娶的是倾城,相国如是言,双亲如是言。以命为抵,更何况,倾城委实的可爱可怜。
洛阳城中,鼓乐声声,瑟音齐鸣。不知羡煞多少洛阳少年。
天地父母拜毕,达官亲友礼罢,不觉已是一日喧嚣。洞房花烛,红烛高燃,少年意气酒三旬,只是难为了床头待坐的红颜。
红色喜床之上,玉竿轻轻挑落喜帕。烛光之下,佳人含羞。酒意微熏,烛前已觉沉醉。一声郎君入耳,禁不住回了一声倾城。
两滴红泪烛前却是黯然,凝视,虽是倾城的貌,却没有倾城的魂。唤着倾城声声,明眸中泪水应声而下,颊上两滴朱泪慢慢化开。
“怎么是你,倾城呢?”
夺门而出,身后是慌乱,还有独坐床前哭泣的佳人。脸颊点上去的那两滴红泪,已然萎败、糜散。
急催骏马来到相国府,不顾家丁阻拦,闯入府中深闺。
倾城独坐于梳妆台前,新娘妆扮已成,却已是无声无息。
两滴红泪已成殷红之色,攥着掌心的毒,早已被她轻轻涂上浅唇,慢慢添舐、吞咽。
有人不认命,有人是认命的。倾城说过,前世已经注定今生的缘。后来听倾国跟我说,倾城已有绝症,如命批的毒咒,真真过不了双十之限。倾城为了姐姐,为了我,想的周到,只是可怜了她自己。
痛苦失声之时,一切徒然。
我唤着她,倾城、倾城,是我,你的夫君呀!没有任何回应,空留悲念。倾城的无名指上,依然有我用草缠绕的环。此时已经泛着枯萎的黄,一如逝去的红颜。
你这是何苦?难道,选择用死来作了结,成全了别人,才算功德圆满?
四
台前一箴,殷殷切切,泪痕道道,凝看纸上纤秀字体,一片苦心深情。魂之离兮,不知将去谁家、或归何处。倾城你好傻,明知我放不下你,还要如此折磨我的余生。
从此之后,世间少了一个富贵人,多了一个寻魂的苦行僧。曼陀,仍是倾城赐的名。魂魄何寻,世间唯有茫茫,不知红泪是否依然?
星空下的河畔,一人喃喃:
三途河水匆匆,业火轻燃。
情恨难消解,只言片语罢,伤悲尽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