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西江月·世事一场大梦》苏轼
没有人能够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每个人都有权力,决定自己的人生走向。
诚然,人生中总有几次试错的机会,只是,如果一开始就错得太过离谱,那么后面的机会,真的就会很难把握。
我们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我们所遭受的苦难,都是自找的。或许手上并没有一把好牌,但是,如果在开局就打得太过肆意妄为,就更难有一个好的收场。
一曲《二泉映月》之所以能够被大众所欣赏,受到世界乐坛的高度赞誉,并被与其他世界名曲一同刻入唱片送入太空,并不是因为其演奏技巧多么高超,而是其所传递出的感情能被大众所感受。
与其说这是一首二胡曲,倒不如说这是演奏者阿炳的心声,一曲二胡拉尽了辛酸苦辣,诉完了半生凄凉。
阿炳将一生经历融入曲中,用二胡拉出了对自己一生的慨叹怆然。
而阿炳之所以能拉出这样一首传世之作,与其人生经历有着很大的关系。
阿炳
纵观阿炳的一生,是时代底层人民的缩影,也是对后人的一番警醒。
很可悲的是,即便现在对阿炳的评价为民间音乐家,阿炳在世的时候,却并没有半点享受过艺术家的待遇。
坎坷身世 阿炳,原名华彦钧,1893年8月17日生于无锡市。
阿炳的身世在当时是不容于世的,因为他的父亲是雷尊殿当家道士华清和,母亲却是一名寡妇。
雷尊殿
彼时正是光绪年间,道士和寡妇私通而来的孩子,是令人所不齿的。
饱受旁人白眼的母亲,最终崩溃了,选择了了结自己的生命,来换个清净。
母亲只照顾了阿炳三年,之后的阿炳被同族的婶母代养。没人喜欢这个孩子,年幼的阿炳并不知道,那些恶意从何而来,寄人篱下的他只能努力地活下去。
直到阿炳8岁那年,他才得以到父亲华清和身边生活,但是,他并不知道华清和就是自己的父亲。
阿炳只是一个跟随在华清和身边的小道士,于他而言,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生活。
华清和自认心中有愧,所以便在能力范围内,尽量提供给阿炳一些好一些的生活。
于是,阿炳有了读私塾的机会,三年后,阿炳又回到了道观,跟着华清和继续学习。
在当时,道士大多都精通音律,道教音乐掌握得越好,便越能吸引人来道观参拜,为了让阿炳能掌握一门生存的本领,华清和开始对阿炳倾囊相授。
击鼓、吹笛、拉二胡、弹琵琶,为了学习这些本领,阿炳吃了不少的苦头。
他要没日没夜地拍打石头练习击鼓,也要顶着风口、手腕挂秤砣的练习吹笛,还要拉粗于普通二胡琴弦的二胡。
华清和能交给阿炳的不多,这是他唯一擅长且能保证阿炳以后生活的手艺。是的,学习这些都只是为了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阿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华清和对自己总是格外上心,但是他依然认真地学习着,这些足以使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
18岁时,阿炳便已经成了当时无锡道教的演奏能手,吹拉弹唱样样拿手,这是阿炳人生活最光明的一段时期,人人见到他都要称一声“小天师”。
影视照
天有不测风云,1918年,阿炳25岁时,华清和染病去世。
在离世之前,华清和终究还是没忍住,将阿炳的身世说了出来,对阿炳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带给他更多的是震惊和愤懑。
师父华清和之于阿炳是倚仗、是依赖,父亲华清和之于阿炳却是禁忌、是怨怼,作为一个自幼没有父亲,三岁便丧母的私生子来说,迟来的父亲不如不来。
在亲生父亲身边生活了十多年,直到亲生父亲离世之前才与他相认,阿炳想不通也不敢想,这样的情绪让阿炳难以自处。
父亲离世之后,阿炳遵照父亲的嘱托,继任雷尊殿的当家道士。
阿炳受不住那些戒律清规,也不愿想起自己荒唐可悲的身世,没了长辈的束缚,阿炳开始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正是这一次的选择,阿炳之后的人生,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坎坷。
一朝行差踏错,一生后悔无门。
跌落云端 阿炳并没有像父亲嘱托的那样,好好经营道观。
相反的,阿炳不见客、不演奏,也不打理观中各种事物,阿炳只想挥霍雷尊殿的香火钱,想要给自己苦闷的生活找点乐子。
学好不易学坏易,很快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跟着这群“朋友”,阿炳开始在花花世界中逐渐迷失自己。
多年的修行,对于阿炳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意义,该守的清规戒律,都破得干干净净。
不知道该说这是阿炳迟来的叛逆,还是该说这是阿炳对自我和世界产生了厌弃。
他开始吸食鸦片,也会去青楼嫖妓,全然没有了修行之人该有的体面,这样的放纵看似给了阿炳精神和肉体上的解脱和欢愉,实际却是将阿炳拉进了难以挣脱的漩涡。
一只脚踏进了泥里,然后便整个人都深深地陷了进去。
鸦片带来的迷离、青楼女子带来的快乐,让阿炳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和腰包都快要被掏空了。
直到身染恶疾、无钱医治的时候,阿炳才感到了,那么一丝后悔莫及。
疾病越拖越重,最后,阿炳失明了。此时的阿炳不再是往日高高在上的“小天师”,跌进了无尽的泥潭当中,再无体面。
在阿炳放浪形骸的时候,雷尊殿早已被一同扶持道观的表弟,掌了权。这说不得表弟心术不正,是阿炳自己放弃了,原本清净的生活自甘堕落。
雷尊殿的名声,随着阿炳的名声一同坏掉了,继续留着阿炳在雷尊殿,对道观来说百害而无一利。与其让道观在吃喝嫖赌的阿炳手里,倒不如在表弟手里。
道观不再有阿炳的容身之处,阿炳彻底没了退路。
失明的阿炳,不能像常人一样做工养活自己,流落街头的日子令阿炳倍感世间冷暖。
当他还是雷尊殿当家道长的时候,他的身边尽是狐朋狗友,当他成了瞎子阿炳的时候,他的身边连个愿意同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阿炳仅剩下的就是自己演奏的手艺,为了养活自己,他开始拉着二胡走街串巷讨生活。然而,在那个年代里,没人会为了一个落魄的行乞者驻足,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
一些知道阿炳经历的人,乐得在旁边说着风凉话看好戏。
“看啊,这就是自作孽啊”,阿炳活成了一个笑话,没有人看得起他。
但是,人总得要活下去。阿炳认识到了生活的不易,开始下更多的心思想要吸引旁人注意到自己。
他开始走街串巷听故事,编唱段、做小曲儿,再打着热闹的竹板,想方设法地将人引到自己暂时安身的崇安寺。
从小的基础,让阿炳在这方面颇具才气,渐渐地,众人都知道了崇安寺里有个盲眼的艺人。
没人再记起雷尊殿的天师华彦钧,但是大家都知道瞎子阿炳,人们喜欢听他唱些时事段子,也乐意听他拉的二胡曲,靠着卖艺,阿炳勉强能维持生计。
阿炳
种种遭遇磨光了阿炳从前的锐气,他成了底层人民中的底层人,不免令人叹息。
命运多舛 年近40岁的时候,阿炳的生活,终于有了新的生机。
阿炳和本族来照顾自己的董催弟成了亲,两个都是苦命的人,毫无生机的日子里,两个人抱团取暖成了彼此的依靠。
平时董催弟便扶着阿炳出去卖艺,在一旁吆喝着,为阿炳聚些人气。
阿炳的技艺也在长久的磨练中,愈发精湛,除了拉些曲子,阿炳还研究出了,用二胡拉“谢谢”,甚至是模仿男女老少说话的声音和动物的叫声。
但是,当时的大环境本就不好,即便围观的人不少,真正能给些赏钱的却不多。
阿炳和妻子
阿炳一路拉着二胡,在董催弟的陪同下走走停停,那时的热闹没有那么多,阿炳的表演丰富了底层人民的业余生活。
动荡年代,无锡也被日军所侵占,阿炳只能走到更远的地方卖艺。
由于时常赶不上7点的门禁,阿炳只好办理了通行证,通行证照片上的阿炳,依旧带着他的眼镜,那双曾经见过光的眼睛,如今就连摆设都称不上。
阿炳只是一个底层讨生活的,即便是心中诸多情绪,面对日军要求,他拉琴助兴他也还是只能照做。
为了让自己不要忘了根,阿炳在唱曲儿的时候,常常加上八路军击败日寇的故事。
有时他也会在家里,给妻子拉《义勇军进行曲》,还创作了爱国曲目《听松》,对于汉奸,阿炳也是打从心底的厌恶,听到汉奸死了后,阿炳当即编唱了《汉奸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