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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扬之
【一】
小茉最近很迷茫，朋友说她是婚前焦虑。
是吗？就是吃饭的时候把饭吃到袖子里；发呆很久然后不知道今夕何夕；口头禅变成了：嗄，你刚才说什么？这是……婚前焦虑？
她想她很多时候都会这么焦虑吧：小时候的合唱比赛，高考还有工作面试……
“你不会还没想好吧？”
小简有时候挺受不了小茉的，她是那种干净利落的人，见不得别人拖拖拉拉的，看着难受。
“我……我不知道。”
小茉是真不知道，她答应扬之求婚那天，很多人都在场，她听到周围起哄的声音像是从一口井的上方远远传来，交织的声线在井壁里不真实的回荡，而她，就在井里，她完全懵了！
小简扶额长叹，有一种冲动想掐住坐在她对面有一下没一下用勺子戳着冰淇淋的女人的脖子死命摇晃。
“记得明天的婚纱展，在金石大厦十七楼的展厅。”把精神恍惚的小茉送上出租车，小简再次提醒道。
【二】
扬之在小茉公寓楼下停好车，拎着早餐上三楼，熟练地旋开门锁。放好早餐后走到小茉床边，撩开她贴在脸上的发丝，在她唇上印一个吻：小茉，起床了。
小茉咕哝一声睁开眼，然后又倒向另一边，声音在被子里闷闷地说：我再睡两分钟。
扬之笑笑，走出房间。把冰箱里的牛奶拿到微波炉里加热，把早餐都摆在桌上，然后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半个小时后扬之把小茉从床上拖起来，架着她洗脸刷牙，然后一起吃早餐。
扬之把小茉准时送到金石大厦门口，小简和几个姐妹已经站在那里等她了。
“不用我陪你吗？”扬之看着远处在挤眉弄眼的小简几个，笑着问小茉。
小茉低下头，用力地把扬之推进车里，“不用了，你快去忙吧。”
扬之哈哈笑起来，虽然小茉低着头，他还是看到她脸红了。
“下午我来接你。”
在电梯里，几个女人叽叽喳喳聊开了。
“为什么这次的婚纱展在十七楼啊？”
“是小简收到的邀请函吧。”
“是我收到邀请函的。这位婚纱设计师可有名了，都说穿着她设计的婚纱走进教堂的新娘子一定会幸福一辈子的！”
“又不是你结婚，看你激动的，小茉才是准新娘呢！”
小茉听着她们的谈话，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她在做梦一样——难道她真的做过这样的梦？
【三】
婚纱展办的很是低调，十七楼都封闭了，只有拿着邀请函的人才能进来，来的人也不多，整个展厅有点过分的安静。
小茉任几个闺蜜把自己扯来扯去，站到穿着婚纱的模特前比划，一个说好看一个说不好看，一个点头一个摇头。小茉就知道跟她们几个一起出门逛街永远别想挑到衣服。
试婚纱的时候，多数都不满意，她的闺蜜们一直认为：小茉，你太瘦了！
小茉低下头，她想起扬之给她买的牛奶，有扬之在，她的冰箱永远都是满满的，可她还是胖不起来。
“我就说不要试了，又不着急，等哪天扬之有空了我们再到桃之夭夭去挑一件就是了。”
“难得来了就不要错过嘛。”
折腾了半天，大开眼界，对婚纱有了新的认识，但……没挑到合适的。
下楼的时候电梯坏了，没有办法，只能从十七楼走楼梯下去。金石大厦的设计是每层楼的左右两边都有楼梯。
小茉看着弧形楼梯一直蜿蜒向下，她有点晕，她害怕了。
“小茉，你没事吧？”
“没事，我们走另一边吧。”
“嗯。”
十七层楼梯很长很长，没有尽头似的。小茉突然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小茉，小茉！”
她怎么听到了扬之的声音……
【四】
小茉醒来的时候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楼道里，她怎么走都走不到一楼。她开始乱跑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喊，也不知道为什么整栋大厦突然间一个人也没有了。
她掏出手机给扬之打电话，可怎么都打不通。她真的慌了！
往左边走，对！一直走左边，扬之说过，如果有一天她迷路了，只要一直往左边走，扬之就一定能找到她。
她跑到尽头是一个电梯门，可她怎么按都按不开，她无力地滑坐在地上，眼泪一滴滴怎么收也收不住：怎么办，要怎么出去？扬之，扬之你在哪儿？这个时候你怎么可以不在我身边……
过了许久，电梯门开了，扬之从里面走出来，小茉抱着扬之又哭了：“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
可扬之把她拉开了，她看到扬之一脸陌生地对她说：“小姐，你认错人了。”
“我是你未婚妻，你看清楚了！”
“小姐，我赶时间，不好意思。”
她愣愣地看到扬之错过她，拿出手机，对着电话另一端温柔的说：“小茉，我到了……是十七楼啊……好，我背你下楼梯好不好。”
扬之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态度跟她说话，更不会拉开她……即使她任性，她无理取闹的时候。
扬之，我就是小茉啊，我就在这里啊，你别去，电话里那个女人一定不是我！
小茉拼命喊着，却什么声音也没有。扬之，不要她了……那个总是牵着自己右手，让自己随时可以听到他心跳的扬之不要她了！
以后再也没有人给她买早餐，没有人给她热牛奶，没有人叫她起床，没有人不计代价地宠着她……
她突然感到浑身冰冷，四周的景物消匿，只剩下黑暗中孤零零的自己……
【五】
“小茉！小茉！”
“扬之……”
小茉睁开眼，扬之的脸放大在她面前，她心里一酸，眼泪汩汩地往外流。
“小茉，怎么又哭了？”扬之手忙脚乱地胡乱擦着她脸上的泪。
小茉心里满满的，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哭，一个劲儿摇头：扬之没有不要她，扬之还在她身边，真好，太好了。
她一把搂住扬之的脖子，在他耳边慢慢的，坚定的说：“扬之，我们结婚吧。”
扬之一震，搂着小茉的手颤抖起来，“小茉，你说什么？”
小茉扯开一朵灿烂的笑花：“我说我要嫁给你啦！”
扬之把小茉从病床上抱起，举着她转圈。
护士进来警告了，小茉才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我怎么会在医院里？我怎么了？”
小茉问扬之的时候，扬之说她只是贫血，在金石大厦晕倒了，吓得小简赶紧把她送医院了。
可小茉总觉得扬之的话没说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样的感觉。扬之不说，她就不问，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如果她什么问题都要追根问底，是不是幸福就没了呢？她会为这样的想法感到害怕。
【六】
小茉在医院的绿荫下醒来，扬之的外套盖在身上，人却不知上哪儿去了，应该是给自己买吃的去了吧，还真有点饿了。
两个护士远远走过来，再从她身边走过，没有发现靠在树后刚刚睡醒的小茉。
“顾先生真是个好丈夫，你看顾太太这病反反复复的他也跟着反反复复地折腾，大半年来都瘦成这样了。”
“造孽呀，顾太太年纪轻轻，长得也是清清秀秀，怪可人疼的，怎么就得了这病。”
“唉，听说是从十七层楼梯滚下来，摔到脑子了，才会这样的。”
“你说这能好吗？”
“难说，医生说这是选择性失忆，能不能好还得看病人自己想不想得开。”
从十七层的楼梯滚下来？呵呵，自己也差点悲剧了呢，小茉想，这个顾太太真可怜。顾太太？呵呵，等她嫁给扬之，她也是顾太太了。
她傻笑着看到扬之远远走过来，两个护士跟扬之打招呼：“顾先生！”
她站起来扑到扬之身上，站在一旁的两个护士吓了一跳，愣愣地吐出三个字：“顾太太……”
“你们……叫我什么？”
“小茉，先吃点东西吧，凉了就不好了。”
“她们叫我顾太太，你是那个好丈夫顾先生？我是那个可怜的顾太太？！”
“小茉……我们已经结婚了，可是，你忘了……”
“我……”我怎么会忘了！
【七】
“小茉，你记起来了吗？九个月前你从金石大厦的十七层楼梯上摔了下来……你每个月失忆一次，每次昏倒后的记忆都会回到扬之求婚前，医生说你是选择性失忆，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对婚姻恐惧了，醒来之后不再记忆倒退，愿意再次嫁给扬之了，那么你的病就好大半了。
扬之这九个月来跟你求婚九次，我们姐妹几个前前后后也跟着搭戏搭了九次，他帮你把东西搬回你之前住的公寓，其实这九个月他就住在你隔壁，每天都像你们恋爱的时候一样给你买早餐。
这九个月来他都快疯了，但是在你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温和自信的扬之，他说要是他都倒下了，你就永远不会醒来了，他要等你醒来，不管等多久。”
小简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感性过，小茉听着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但是为什么她哭得那么伤心？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小简，我还是没有记起来，怎么办？”
“小茉，至少你这次记忆没有倒退啊，你会好起来的。”
“嗯，我会好起来的。”
【八】
“扬之，我记起来了，我已经嫁给你了。”小茉看着扬之，笑得很甜。
“哦，是吗？那你怎么不把戒指戴起来？”
“戒指……戒指……”
好吧，放弃，她连婚戒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
“小茉……现在想不起来没关系，我会等你的，就算你还是想不起来，我们就永远在热恋期。”
“可是你会很累……”
“是啊，我会累，所以你要努力让自己开心，不要想太多问题来折腾，就天下太平了。”
“哦……你嫌弃我！”
“我哪儿敢啊……别打了，老婆，我错了……”
“哪里错了？”
“哪里都错了……”
“哈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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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27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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