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儿一直是乡初级中学的优秀学生,参加数学竞赛他是全县第一名。作文竞赛他是第二名。他的象棋在村里没有人能下得过他。在家里他是最听话的孩子,才十二三岁的孩子在学习之余常常帮父母做事、看果园。
勇儿白天上学,晚上帮父亲到山谷里的果园里看守果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头开始痛。起初,勇儿没在意,只要头痛的时候稍许休息一会就好了。以后渐渐地痛得厉害了,才跟父母说了头痛的事情,父母才带他到卫生所打针吃药。
秋天,月光如水。猫头鹰在山林里的某株树梢间鸣叫,果园里的桔树上挂满金黄色的桔子。勇儿坐在果园中央的瞭望塔上,望着月光下的桔子园想心事。他头痛的毛病又患了,他躺在铺上好长时间不能动,望着苍穹那弯月亮想心事。月亮好清纯,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嫦娥。有阵子他的思绪和整个身心就在苍穹里跟着月亮飞。
桔子树下的草丛里有一只野兔在穿行,稍许就来到瞭望塔不远的桔子树下。兔子抬起头,将一双前腿高高抬起翘首往瞭望塔这边看。勇儿无意间看到了那只兔子,起初,他以为是猫头鹰。他曾经在桔园里抓到过一只猫头鹰,他把猫头鹰关在瞭望塔下的一个鸡笼里圈养了几天后,还是将猫头鹰放走了。他渐渐地看清楚是一只兔子后,就有点兴奋起来,头也不同了,他慢慢地掀开被子下了床,端起枕边的猎枪瞄准兔子扣动了扳机。
枪声在山谷中回荡。勇儿放下猎枪,拿起手电从瞭望塔上下来,迅速跑到兔子出没的地方,他只看到地上的一滩血迹,不见兔子的踪影。他很是纳闷,以自己的枪法和地上的血迹,兔子不可能没有打死。但是他在桔树间来回找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兔子,好像兔子倒地后被人捡走了。
这件事情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起,一怕同伴们说他没本事,有猎枪还让兔子从眼皮里跑了,二怕迷信的父母又要请来巫师或者道士什么的来为自己除妖驱邪。
那天正在上语文课,他听着课,开始只是一阵的头痛,后来只听噗通地一声就倒在了地上。老师和同学急忙把他送进乡卫生所,乡卫生所经过紧急抢救,总算让他苏醒过来,住了近半个月的院,并没有使他的病情好起来,也没有查出病因。勇儿常常痛得泪如泉涌,好几次晕过去了。
勇儿的父亲吸烟如命信神如家常便饭,一边在卫生所给儿子治病一边一次次把巫师、道士请进家里来除妖驱邪。还为勇儿请来远近闻名的赤脚医生为勇儿看病,赤脚医生看了勇儿的病情后,用祖传的秘方为勇儿熬出一副副苦口的中药让勇儿喝下去。但是他的头还是痛,没有任何人能制止他的头不痛。
有次勇儿的父亲经人介绍,又从外地请来一位远近闻名的“仙人” 说来也是奇怪,“仙人”在勇儿家里几番打坐,用一鸡蛋看清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别的事情一一都验证了,“仙人”还把勇儿在果园里打兔子的事情如自己所见一样说了出来。父母从未听儿子说起过打兔子的事情,就将信半疑地去问勇儿,勇儿这才将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得到儿子的认可后,勇儿的父母就来问“仙人”那兔子被打死了怎么会不见呢?“仙人”说那是兔子精,怎么可能打死。
有了儿子的佐证,父母的信神程度又增加了几分,对“仙人”既是感激又是钦佩起来,在“仙人”的指引下,勇儿的父母当天就把他从卫生所里接回家里,晚上为勇儿举行一场隆重的驱赶兔子精仪式。关心勇儿病情的邻里和亲戚从四面八方来,将勇儿本来不是很宽敞的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当天晚上,海螺、牛角、唢呐、锣鼓齐鸣,将整个村子震得天翻地覆,狗叫声不止。
勇儿躺在床上已经不能说话了,“仙人”穿着法衣,在他的房间里烧符念咒语……他多么希望父母送自己进更好的医院,他不想在乡卫生院继续住下去,不想被那些巫师和道士折磨,他看着“仙人”在自己面前念着咒语,头痛得更加厉害,就像孙悟空被师傅念咒语似的。父母跟着“仙人”从他的房间里走出去后,他落了泪,他知道家里穷,知道父母没有这个能力把他送进更好的医院去,他也无法安排自己的命运,生命是父母给予的,到头来还得父母把握着,勇儿只能在昏迷中祈祷。
勇儿在县城重点中学教书的伯伯知道消息后,立即回到家里把勇儿送去省城医科大学附属二医院。经过医院的专家彻底检查过后,得到一个十分残酷而可怕的结果:晚期脑癌。要尽快动手术的话,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希望,不动手术的话,就只有等待死亡。动手术要五万元,这对一个本来家境贫困的家庭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几经周折才在学校、亲戚朋友、邻里乡亲、当地政府机关的关爱下,才把病危的勇儿送进了手术室。经过长时间的等待后,手术室门外的红灯灭了,门打开后,勇儿静静地躺在白色的布单下面,打开的头盖骨还没有合拢,已经停止了呼吸。勇儿在省城医科大学附属二医院住院两个月间,欠了医院很多的医药费,勇儿永远地留在了医院没有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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