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矜持的大卫 于 2014-1-21 13:46 编辑
菊老太太九十多岁,哈尔滨人,耳不聋眼不花。别人问,您老贵庚?她答,眼瞅就成驴了。
类似这样的玩笑话,老太太忒多。
问起菊老太太有几个儿女,她答“一男半女”。大儿子在非常时期死了,永远活在心中;剩下女儿,对她不冷不热的,算半个。
家里憋屈,菊老太太经常出门遛弯儿,东街西街地到处走,看了又说。
“嗯,这地儿变了,好看,行;嗯,那地儿也变了,花里胡哨的,长不了”
直到有一天祸从口出,惹得开歌厅的刘小三不高兴:“老不死的,一个国民党不要的,还敢给我添堵!”
添堵的老太太没死,刘小三却进了局子,罪行是毒赌黄。
老太太出名挂号了。
初拜菊老太太是在去年的海南三亚。她一身素装,租住在渔村一间不到20平米的小房子里,家什不多,却极干净。
“女儿来看我这老候鸟啦。”她不阴不阳地。
“哦,那您该高兴才是。”我说。
“有啥高兴的,长相没变,素质大跌,乱套,哼。”
我不解。
“本是很好的身材,随我,可你看她那身打扮,咋看咋不顺眼。”
女儿急了,说,我咋不顺眼了?
老太太一字一顿:“有穿旗袍,还穿长筒袜子的吗!”
女儿傻了。
听别人说,菊老太太先是嫁一个同班同学,后黄埔毕业的,解放军南下,跑了;后又改嫁,也是黄埔的,前者在台湾杳无音信,后者是第一批共产党任命的少将,因枪伤反复,也殁了。
文革批斗她,脖子上的牌子写:国民党老婆。她辩,允许嫁错,也允许改过。她是资本家的独生女,家产被没收,可性子没变,啥都敢说。
女儿给她找了保姆,借故有事,匆匆走了。老太太没人说话,自然想起了我。
“喂,**吗,过来,我想你了。”
有点儿小事耽搁,我去晚了。待我赶到她家门口,见保姆正扶着她往外走。
就听保姆问:“您穿得这么利落(讲究),干啥去?”
“会情人啊,犯法吗?”见我来了,眼睛放光,吩咐保姆:“去,买点儿猪肉,煮熟了喂喂丹丹(她的宠物狗),记住,要好的,不要血脖儿。”
离开三亚后,我给她打过几次电话,问候。得知菊老太太的女儿去了三亚,辞掉保姆,一心照顾老娘。
老太太的女儿是学建筑的,离婚后跟一有钱老头儿,同居。老头儿听说她要去伺候老娘,不愿意,说:“我老了,你”女儿抢“你比我妈还老吗?”老头儿接着说:“忍心撇下我?”女儿回应:“老头儿有的是,但老妈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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