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远在天国的兄弟【二】
虎哥喜欢吉他。
我俩曾同去当时在天津大名鼎鼎的“小伟吉他培训班”学习。说大名鼎鼎是因为这个小伟在全市的吉他大赛拿到第一名,他开班授课,拥趸自然趋之若骛---那个年代弹吉他,绝对是吸引女孩子眼球的金字招牌;也是男孩初长成,发泄莫名忧郁和伤怀的一个途径。
当时我俩各有一把“红棉牌”吉他---买吉他,家里才不会给这个闲钱。
那是我俩半夜溜到鱼塘,一连一个多星期偷摸鱼的成果。
初秋的河水真凉啊,凉的刺骨---俩人把裤腿挽到大腿上面,并排躬身,脚轻轻挪移,双手摸索着河边水草中酣睡的鱼---鱼这东西狡猾的很,不能单手触碰,得用两手由鱼头和鱼尾双向去慢慢合拢它。待到把握时,双手向上一撅,鱼就成了弓形不能挣扎,放进拴在腰上的鱼篓。
期间,要不时的,警惕地看看远处:守鱼塘人的手电筒光有没有向这边来的迹象---不能被抓住,抓住就得叫来家长: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凌晨时分,俩鱼篓满满,合并在一个小口袋---顾不得伸展一下麻木的腰,身心俱寒地背到市场卖给黑心的商贩(真黑啊,收购鱼价竟然是其卖价的一半)。
钱由虎哥保管---去路边摊要上四个馒头,喝上一大碗豆浆。买一包劣质香烟,用仍然哆嗦着,没缓过暖的手打开,一人一支,美美吸上一口,开着玩笑:寒意似乎瞬间闪远。
买吉他的钱,终于一点一点攒够---当用一堆皱摺的钱币,从商场换回两把崭新的吉他时,心里竟然有一丝悲壮
培训班,是在一家小学的教室。来学习的人很多,男孩子和女孩子参半---老师教的不错,学生们学的也认真。
学员年龄相仿,自然认识能新朋友:一个叫军子的男孩子,另外两位是女孩子:一个叫绢子,一个叫冉冉。
经常课后去马路餐桌吃夜宵---先让两位女孩子点喜欢吃的,然后私下掂量着口袋里的钱,小心翼翼但又佯装大方的呼喝着服务员再点一些---没记得敢吃饱过几次:平时练拳剧烈运动,饭量大的很。
军子不爱说话,但对朋友很仗义,我们一直交往到现在,无猜。
绢子是个文气的女孩,眼睛特大,特亮。忽闪忽闪地像会说话。
冉冉比她外向:有点野性小美女的感觉,笑起来声音像银铃响。
虎哥比较内向,尤其面对女孩子时,几乎手足无措,满脸通红。
我总想把冉冉介绍给虎哥做女朋友——觉得俩人一内一外合适。
私下曾问过虎哥:你喜欢冉冉吗?虎哥不说话,低头摆弄吉他。
我继续追问:那你喜欢绢子是吗?喜欢哪个我就给你撺掇撺掇。
和我无话不谈的虎哥,居然几次以无语示我,问急了就答:非做女朋友干嘛啊?天天这样不是更好吗?大大咧咧的我无语,渐渐也就淡漠了做月下老人的想法。
时间如梭,两个月的培训期结束,与俩女孩子的来往逐渐少了——我天天招集同好的朋友去打拳,练健美,虎哥却似乎迷恋上弹吉他,去他家总能看见他在自己的房间弹琴,似乎满腹心事——问过几次,回答我没事,我就没再在意。
直到很多年后的一次在酒吧,我俩喝的酩酊大醉,一起出门来狂吐。
虎哥告诉我:坐咱对面的女孩很像绢子。
我问:哪个绢子啊?
虎哥说:那时一起学吉他的绢子啊。
我说:哦你不说我还真忘记啦。
虎哥说:绢子喜欢你,你没看出来吗?
我笑:少来!我那时哪有那个心思啊?
虎哥也笑:我看的出来。她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
我笑:臭小子看的够仔细啊,那时就懂得吃醋了
虎哥认真看我:那是我的初恋呢。
也许是酒劲吧,我趔趄了一下:问过你,想给你介绍其中的一个,你却跟我装!
虎哥笑了:我遇到女人都不知道手望哪放
看着他恍然:我说你那阵子咋总猫在屋里弹吉他呢,原来害了单相思
虎哥说:过去就算啦。进去吧,接着喝
进到酒吧,坐下来---虎哥揽着我的肩膀,在我耳畔低语:兄弟,我想弹吉他。
搀着虎哥走到歌手的表演台前,递给歌手一些钱,和他耳语几句。
歌手和乐手商量后,对着麦克风,笑容可掬:下面的时间将由贵宾虎哥,为各位弹奏一首吉他曲,有请。
虎哥微微踉跄走上台---抱起吉他,娴熟轻拨,似乎没了酒意:一曲“爱像青橄榄”的曼妙,弥漫开来:让侧耳,有心的人回想翩翩
那晚之后,虎哥再没弹过吉他,甚至不曾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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